幽覺望著她,眼裡的神情她看不懂。
風吹開了窗,冷意灌滿,幽覺極淺淡地露出個模糊的笑意。
「朕不會死。」他靜靜地任由青蘅靠著他,哪怕他才是病中的那一個。
他說,他不會死。
軍事上的青蘅不懂,幽覺一面派兵解救濰城,一面派軍阻擊叛軍。
叛軍的步伐慢了下來。
但被壓抑的怒火還是燎了原。
春末,叛軍圍城。
到夏末時,京城糧草斷絕,連宮中也開始缺少食糧。
皇城外的皇親國戚餓死的不少,死掉的平民則更多。
軍馬都被殺了來吃,青蘅一邊吃馬肉一邊落淚。
吃好喝好玩好,現今連吃好都得不到。
京城之外不少的豪強打著勤王救駕的名義招兵買馬,卻沒有一個真的趕到京城忠君救君,都等著這批叛軍趕快弄死幽覺,等這天下無主,他們再為幽覺報仇,逐鹿中原。
眼見著天下是要亂起來了,指不定亂個百年,她的安穩日子也一併葬送。
夏末洪訊,叛軍改河道水淹京都,饑荒、疫病,京城裡的人死了七七八八,投降的渴望漸漸占了上風。
有叛逃者開了京城門,叛軍進城發泄著怒火,皇宮勉力堅守,皇宮之外的官也好民也好世家大族也罷幾乎死絕。
青蘅慌了起來。她沒想到來的不是梟雄,是屠夫。
一個殺戮為樂的屠夫,可不一定愛美色。
若等待她的是無盡的凌虐……青蘅餓著肚子躺在幽覺身邊:「我不要,哥哥我不要。」
「我不想死得難看。」她指責他,「你是皇帝啊,你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我,我不是王妃嗎,王爺或許真死了,」她茫然,「難道,我也得死。」
幽覺這時反倒笑起來。
「沒有一個王朝永生不死,如今只是輪到大雍了。」
無力回天。
每一個王朝,幾百年便換一輪。
他坐在京城皇宮的病榻上,看一封封來自遠方的訊息。
那些他從未踏足的土地,他的天下。
貧瘠到養不活大部分人了。
餵飽的,只有他,一層又一層的「土皇帝」。
他殺了父親得到的皇權,吸飽了人血。
他是享用的那一個,將來,又輪到誰持刀啊。
青蘅痛哭流涕。
她還這麼年輕,她才不要給腐朽的王朝陪葬。
她一下子鼓足力氣,從床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