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一邊繪聲繪色地描述,一邊大聲質問荊榕:「難道你沒有看到喬森眼底的隱痛,沒有看到他欲說還休的神情?很顯然,他發現他還愛著你。」
荊榕思考了一下。
由於臉盲,他顯然是完全沒能理解對方的神情。
荊榕客觀評價道:「我收回我的話,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再為此痛苦,這並不理智。」
626說:「但他還是很好看的,我相信只要你願意,他就會跟著你回到雪原。你不是很想找到一個老婆麼?」
人就是這樣矛盾的生物,很多選擇做完之後,才會意識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一個精神力雙S的王儲殿下,和一個因沒有精神力而遭到王室放逐的無名王子,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前者。
這並不能怪誰,世界線如此生成。
在雪原的日子太長,連荊榕自己都幾乎將這個身份忘記。
荊榕檢查了機器,確認了自動售貨機就是壞了。
他站直身體,略微思考了一下系統那句「只要你願意」。
他笑了一下。
「我不願意。」
奧爾克首都夜晚的街頭,霧霾很重,戰爭列車徹夜鳴笛,煤炭燃燒的濃煙肆無忌憚排入下城區。
荊榕聞慣了雪原凜冽的寒風,急需一些菸草的氣味。
626:「去下城區買麼?」
「去吧。」
荊榕看了一眼天色。天已經暗了,渾濁昏暗的天空中已經開始出現星子。
由於高危實驗體逃脫,從幾天前開始,奧克斯首都就已經實行了強制宵禁。
不論是貴族區還是下城區,所有人一到夜晚都不得出門,連王室成員都不例外。
能夠自由行動的人,只有軍隊和裁決者。
荊榕向下城區走去。
幾分鐘的距離,周圍已經明顯寂靜了下去,一點人影都沒有。
周圍的房子都十分破敗陳舊。
下城區大多數店鋪都是直接開設在居民家中的,他們並沒有多餘的金錢購買店面。
宵禁時,開著的店都必遭盤查,因為這個理由,荊榕遇到兩家百貨店,都是已經打烊,沒來得及關門,故而不做他的生意。
周圍已經很黑了,荊榕沒有放棄,漫無目的又往深處走去。
626發出嘲笑:「哥們,菸癮挺大啊。」
荊榕沒理它。
他並不熟悉下城區,憑著直覺亂選,拐了幾個彎後,終於又有一戶亮著燈的店鋪出現在眼前。
荊榕剛一走近,便發現這並不是一個百貨店,而是一個洗衣店。
店裡不大,門口橫著一個玻璃前台,上面放著帳本。越過前台可以看見裡面的情況——裡邊坐著五六個人,正賣力地搓洗衣服,靠牆的地方掛著剛洗淨的床單、衣物。
聽見有客人來,裡屋走出來一個胖胖的老闆娘,她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問荊榕:「這位客人,洗衣服嗎?」
荊榕現在就想抽菸,他將一枚金幣放在櫃檯上,口吻很有禮貌:「不洗衣服,您這兒有煙嗎?」
老闆娘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又看了看櫃檯上的金幣。
胖老闆娘猶豫了一會兒:「客人,只有我丈夫平時抽的捲菸,很粗的菸草。」
荊榕說:「什麼煙都行。」
胖老闆娘又打量了他一下,或許覺得眼前的人的確是個再抽不到煙就會死的菸鬼,給他讓了一條往裡的路:「那您在這兒稍等一會兒,我去給您拿煙。」
荊榕點點頭,跟著她走了進去。
這個店鋪不大,裡邊只有三三兩兩洗衣服的夥計,頭頂的燈有些年頭了,黃光昏暗,讓人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626忽而說了一句:「見鬼。」
荊榕問道:「怎麼了?」
626:「他們都是紅頭髮。」
荊榕抬起眼,視線再次落在裡邊的人身上。
雖然每個人都圍著圍裙,戴著頭巾,但如果仔細辨認,能看出每個人赤紅的發尾。
這是一屋子的罪島人。
荊榕並不意外:「罪島人在首都遭受著歧視,下城區必然是他們生存的唯一聚落。」
626接著說:「那麼,你知道這屋子裡實際有多少人麼?我的執行官大人。」
荊榕微微眯起眼。
休假的時光並沒有洗去他在大世界裡征伐出來的敏銳。
他的視線落在靠近櫃檯的一個角落。那裡晾著一匹雪白的窗簾,正隨著夜風緩慢擺動。
就在此刻,外邊的巷子裡忽而響起一陣劇烈的腳步聲和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