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他弟弟……後面怎麼樣了?」
626沉默了一會兒:「他弟弟的等級並不高,能夠承受的實驗也不太多。」
626的話已經非常委婉。
荊榕說:「後面的事,不必讓他知道了。」
626說:「我贊成。」
荊榕睜開眼。
玦正用一小段牛皮繩綁好那個小瓶子,兩片精神力碎片都被他放了進去。
兩片精神力碎片是那樣小,很快就融化得只剩一些碎光。
放好後,玦將它綁好,掛在了脖子上,像一個美麗的吊墜。
玦還不知道,荊榕已經知道他偷偷換了精神力碎片。
玦假裝若無其事說:「你剛剛暈過去了一會兒。也可能是睡過去了一會兒。」
荊榕配合地揉揉太陽穴:「是麼?」
玦把熱好的咖啡遞過來:「喝一些這個,對你的神智恢復會有好處。」
荊榕接過咖啡,安靜地喝下去,並沒有多說什麼。
玦偷偷觀察他很久,確認荊榕沒有發現之後,才放下心來。
荊榕看見,今夜的玦在帳篷中睡覺時,手指也仍然緊緊地握著胸前的瓶子。
*
暴雪天進山的風險非常多。
除卻極寒和極高的海拔之外,最困難的是探路。
能見度降低至半米,即便是面貼面的行動,都很難看清對方的聲音,和聽到對方說的話。
面對這樣嚴峻的情況,荊榕用一條百米長的繩子鎖死了玦,就像他帶孩子們登山時一樣,他先去探路,將雪踩實,隨後再返回去接玦一起過來。
玦跟得很緊。
那些探險者說的沒有錯,這裡的確已經不是人類可以到達的地方了。
能見度極低,兩人即便是雙手交握也無法看清彼此的面龐,行進的速度只能以每分鐘的米數來計算。
626播報:「溫度低至零下三十三度,繼續往上,海拔增加,含氧量會急劇下降,溫度會繼續跌落至零下一百二十攝氏度。」
荊榕牢牢地握著安全繩,他看不見玦的情況,只能通過繩子上傳來的震動判斷玦的情況。
繩子的震動正變得越來越大和不穩定,但速度沒有降低,風雪中能聽見玦在近處,卻又努力壓低的呼吸聲。
荊榕拉著安全繩,停下腳步,等到玦撞上來時,他才伸手,擦去玦臉上的冰雪。
玦說:「我沒事,哥哥,我們繼續往前走。」
荊榕的手探上他的脈搏,在大雪中非常穩定。玦的脈搏十分混亂,顯示著他正在經受極度缺氧和寒冷的極度折磨。
極端環境下,身體的病痛和精神力的傷痕都會被劇烈地喚醒。
荊榕伸出手,將玦所有的負重都背了過來,玦咬著牙,指尖覆上荊榕的手背。
洶湧的暖流和熱氣化開風雪,高溫透過鋼製的繩索傳遞。
626說:「他簡直不要命了!自己的狀態已經很差了,居然還在高強度釋放精神力!」
荊榕將手翻過來,安撫地握住玦的手,上風將他的話帶入玦的耳中。
「謝謝你,幫了我的大忙。我們很快就能下去。」
荊榕抽身離去,繩索的溫度隨著距離增加而一寸一寸地涼下來,但仍然給他持續不斷帶來熱流。
他們如今是戰友。即便他告訴玦,這樣的極端氣候對他的傷害會很小,但玦仍會執意拼命為他輸送熱源。
如果玦不這樣做,那麼玦也不再是玦。
是死亡帶給他幸運和勇氣。
荊榕抬起眼睛,風雪沾上他的眉睫,將一切冰封。
626說:「大氣電離活動影響了這座山,雪裡還可能有劇烈雷暴——甚至可能有一個雷暴區。」
荊榕說:「知道了。」
626說:「這一段路請務必多加小心,即便是我們,也是可能出問題的。」
荊榕說:「好。」
他當執行官多年,非常清晰地了解目前的情況。殘酷極端的外界環境有時候是比凶暴殘忍的敵人更恐怖的東西。
他要更改的是一條早已覆滅的人物命運,是最微弱近於無的希望。
荊榕在雪地里快速行動著,睫上發上都已覆滿霜雪,呵氣成冰。
半小時後,風雪漸小,前方的雷暴聲變得格外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