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灘極淺,半掌左右的水深,等太陽出來後大約會迅速蒸發不見,等到夜晚降臨後,水蒸氣才會重新匯聚,從地下鑽出來。
荊榕帶了一個水壺,走到水中間往裡灌水,阿爾蘭·瓦倫丁被他放在一個平坦的地方。
他看著荊榕半蹲下來的背影,又看了看旁邊的景色,拿起輪椅邊的拐杖,先試了試地面的硬度,隨後用拐杖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在沙地上走了走,察覺能站穩後,往旁邊走了走。
他的背部肌肉仍然很疼,但終於回歸到了一個能夠容忍的限度。隨著身體開始動作,他的手腳漸漸地發熱,沒有那麼冷了。
阿爾蘭·瓦倫丁看見地上有一枚散落的青金石,想起荊榕昨天塞給他的那一把,他走近了想要看看,但是沒有料到沙地邊緣土地的鬆軟程度和其他地方並不一樣,拐杖插空,往沙丘的方向倒去,他本人也沒有控制住平衡,跟著往沙丘的地方倒去,身體撞在沙上的聲音軟軟的。
荊榕聽見聲音時已經將手裡的東西放了下來,但還是慢了一步,阿爾蘭·瓦倫丁摔在了沙地上。
他摔得一點聲音都沒有,也沒有痛呼,第一時間放低了身體的重心,條件反射地避免了摔得更狠,沙子撲滿一身。
荊榕趕過去把他扶住,先問:「怎麼樣?摔得厲害嗎?」
阿爾蘭·瓦倫丁說:「沒什麼,這裡的沙子很軟。」
他抬起手,才察覺手心被沙地上堅硬的石塊劃破了,不深,但流了點血。
荊榕看起來沒有很放心,他按著他的腰,用很輕的力度向他確認了幾個關鍵的地方有沒有痛感和基本的感覺,全部等到肯定的回答後才鬆了口氣,用手帕沾了點酒,替他重洗消毒。
「傷口不深,還是消毒一下的好。」荊榕說,「在這裡不能馬虎。」
戰爭已經結束了很久,但是有關戰爭時反對黨的種種手段,士兵們都有所耳聞。這片區域是真的有可能存在遺留的細菌或病毒。
阿爾蘭·瓦倫丁看著荊榕隨身攜帶的分裝小酒瓶,停頓了一下,問道:「這裡面裝著的是那瓶金酒?」
荊榕說:「不是,是從你的偽裝行李里偷的藥酒。那瓶酒太珍貴了,我放在了那批貨物裡面。」
阿爾蘭·瓦倫丁微微點頭,十分贊同他的處理方式。他也不希望這時候被使用的是那瓶金酒。
「扶我起來吧,我沒問題。這只是一次很尋常的摔傷。」阿爾蘭·瓦倫丁說道,「我只是想在這裡走一走,這裡風景很好。」
的確很好。
一輪紅日正在沙漠盡頭噴薄欲出,晨霧被風輕輕吹散,這片淺水灘被照得特別亮,整個環境呈現出一種超乎尋常的清晰和明淨,每一片生長的淺草都隨風浮動,砂礫在風裡捲起又流散,因為人跡罕至而呈現出一種純然野趣。
風乾燥又狂野,時常在天地間帶起沙丘的幽幽鳴響。
阿爾蘭·瓦倫丁不用荊榕攙扶,靠著那根銀色的金屬拐杖站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深入淺水灘,而是站在地塊比較堅硬的地方看著。
荊榕把剩下的水取完後,站起來對他說:「來,小貓,我帶你走一走。」
阿爾蘭·瓦倫丁沒有表態,他還在觀測時,荊榕就已經來到他的面前,拉過了他的手。
阿爾蘭·瓦倫丁一隻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抓著荊榕的手,在他身上借力,慢慢地跟他往深處走去。
這裡植被要比其他地方茂盛,連本地人視作聖物的草餅原料也長得很茂密。他們都穿著靴子,水深不是問題,清澈的地下水重刷在他們的腳底,帶來一些涼意。
荊榕忽而笑著問他:「昨天送你的石頭還在身上嗎?」
阿爾蘭·瓦倫丁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口袋,都在裡面,一共四顆,他都放好了。
他把這些石頭拿出來遞給他:「有用嗎?」
「沒有用,我想清洗一下。」荊榕說完,把那四顆青金石放進水裡淘洗了一番,洗淨上面的灰塵,隨後用外套擦乾。
他從兜里又掏出了一個什麼東西,像是一個草盒子,把四顆青金石放進去後,重新遞給了阿爾蘭·瓦倫丁。
阿爾蘭·瓦倫丁看著這個草盒子,一些遙遠的記憶被喚醒:「這是……沙都鳥的巢?」
「對,剛剛在水邊撿到的,裡邊的鳥應該已經飛走了。」荊榕說,「你們常用它放東西嗎?」
阿爾蘭·瓦倫丁搖搖頭:「不用。我們辦公室外邊的樹下常常掉落這種鳥類的巢,衛兵一般會撿去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