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家在船港附近設有倉庫和轉運工具,有大量的業務從那裡出入,一般人是找不到地方,也無法進入的。
衛衣雪沒什麼猶豫就點了頭:「好。」
答應得這麼爽快,荊榕倒是瞥了他一眼:「衛老師晚上不忙?」
衛衣雪眼底藏著點笑意:「本來很忙,不是為了見荊先生,也不會過來。」
荊榕表示很受用:「我就喜歡衛老師這麼坦率。」
衛衣雪站起來。
陡然離了那溫熱的懷抱,一時間竟然有些無法適應。荊榕很會抱人,他把他藏在懷裡,指尖在他腰上細細摩挲,就好像他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荊榕的夥計準備了一輛馬車,荊榕帶著衛衣雪上去了,囑咐秘書說:「我帶衛老師去廠里看看貨,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晚上不再見客了。」
秘書小姐表示了解。
馬車帘子放了下去,荊榕和衛衣雪各坐車廂內一側,等待著前往目的地。
這輛車地方不大,很緊湊,兩人坐下了,也是膝蓋碰著膝蓋。前邊的夥計駕著車,裡面的人悄無聲息。
衛衣雪抬起頭,就見到荊榕一雙多情而烏黑的眼,安靜而專注地望過來,深色的睫毛微微垂下。
像是想吻他。
荊榕的唇薄而紅潤,吻他的時候花樣很多,他喜歡一點一點如同小獸一樣輕舔他的唇舌,用冷清又沉浸的視線望著他,望得人心裡受不了;也喜歡把他親得喘不過氣來,尤其是在衛衣雪將近失控的時候。只要再看向這雙眼睛,那些發生在夜裡和花香中的過往就好像重新浮現了出來。
衛衣雪動了動指尖,心跳倏然不受控制,變得清晰而快速。空氣也變得發緊。
衛衣雪從來不讓自己落在下風,他停頓了一下,探身過來,按著荊榕的手腕,在荊榕耳側輕輕落下一吻。
這個吻從容而體面,好像不是在問他,而是很有禮貌地問了個好。
荊榕抬起眼睛,衛衣雪親完他,手並沒有拿回去,仍然輕按在他手腕上,兩人膝蓋對膝蓋,手心覆著手背,相貼相依。
沒有人說話,好像都在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平靜和相貼。
片刻後,衛衣雪才低聲說:「你怎麼讓藤原人喜歡上這紙?」
「我認識一些文藝界的人,尤其是藤原人,放出消息,讓他們得知我手上有一批不外傳的藍色紙,從英帝國商人那裡拍賣所得原料,只製得一批。」
荊榕還複述了一下這個故事:「他們聽說,這顏色和原料十分珍貴,芙娜女王儲婚前收到的定情寶石就是這個顏色,原本的宮廷匠人想為她的加冕製作一整套這顏色的禮服,不過未到加冕日,女王選中的未婚夫感染霍亂去世。女王儲悲痛之下,命令人將這寶石和她的愛人一起下葬,從此再也沒有人得以見到那枚寶石的容光,還有那種海底星辰一般的藍色……除了染那些衣服所用的配方和染料。」
衛衣雪:「。」
他評價道:「三流民間故事,不過那些藤原人會信麼?」
「只有故事,當然是三流貨色。」荊榕說,「不過半年前,我的確拍下過一些手稿。除了送你的那一些,的確還有些上世紀英帝國貴族的古物。一起拿出去,他們就會相信這顏色的價值。」
藤原如今和英帝國關係正是親密之時,等不及要向對方獻媚,藤原人的高層貴族也興起效仿英帝國人文風情,所以這招不僅行得通,而且十分行得通。
衛衣雪:「荊先生商場出招,出其不意,令人佩服。」
他是真心實意的。算計的事情他見得多,算計得這樣好玩的是頭一次遇到。他很感興趣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他們找我買配方和原料。一是聽說了有此奇珍,二是他們自己看過,也找人看過了,的確是很少見的珍品紙張,他們認為這是舞鶴紙廠的一次天賜良機。」
荊榕拉開一點車簾,讓外面的涼風透進來,「我自然不肯低價賣給他們。那一批藍色印紙,我讓工廠幾乎全部銷毀,只留下幾百張。方先生那邊我已經說過了,讓他們暫且不要繼續印染有色紙。」
衛衣雪說:quot方先生將配方給過你嗎?quot
荊榕停頓了一下,隨後對他微笑:「沒有。」
沒有。
那就是,賣給藤原人的配方,是荊榕自己試的。
「方先生來時提過一句,這藍色特殊,只有用太平山泉水漿出的紙,才有這種顏色。」荊榕說,「太平山泉水是鹼性礦物質水,其中原理不必詳說,不過此事,天知地知。」
他伸出手,用指尖輕輕點了一下衛衣雪的唇,「我知,衛老師知。」
衛衣雪閉上眼,等荊榕吻上來。
他們二人之間,從來都不需要更多的言語。他們都是任性妄為的人,也都知道對方想做什麼事,包括一個吻。
荊榕如他所願,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