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十分溫和與溫柔。暫別三月,他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但他看見自己的戀人清減了,比原先疲憊,他捨不得驚動他。
荊榕想了想,表示了解,他眨了眨眼,身體歪倒靠在銀鞅身上,他還沒說,銀鞅就已經知道他想要什麼,藪貓將爪子搭在后座上,借力爬了上來,整個貓在荊榕身上攀爬,最後找到一個安穩的地方趴了下來,睿智驚醒的綠色大眼睛沉穩地注視著身下的人類。
荊榕懷裡抱著貓,靠在銀鞅肩頭,把銀鞅擠在一角。現在正是春假時間,銀鞅閣下想必已經全部滿分通過了全部課程,故而有空親自參與這場行動。
銀鞅伸出手指,將他頸間的定位器取了出來,銷毀後扔到了一邊。他低著頭看懷裡的人——荊榕醒著,一雙烏黑的眼眸懶洋洋的望著他,微熱的頸間起伏著,上邊還有長時間佩戴頸環而勒出的紅痕。
銀鞅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焦渴。
或許是此前聽了Alpha易感期相關的消息——眼前的人在易感期。易感期就是這樣嗎?像是比平常還要懶散和黏人。
兩個人就這麼不出聲的你看我,我看你了半晌,荊榕捋著藪貓的尾巴尖,問:「你還回玫瑰學院嗎?」
銀鞅搖頭:「不了。按我和你公開的關係,我回去也不安全,離開也是情理之中。這一趟還有個好消息,希爾教授同意我們的邀請,也跟我們一起離開了。」
「好,這很好。」荊榕說。
針對他的政治風暴正在醞釀,沒有人可以置之度外,荊棘地的人脈正在盡一切能力搜羅不利於荊榕政治立場的證據,只要那些人想,連荊榕贏得比賽時所選用的國別,都能成為懷疑的理由。
銀鞅綠幽幽的眼睛注視著他,眼底是十分的溫情:「如果你沒有遇見我,我想這個地方也配不上你多待。你為他們掃平了海盜,讓邊陲的海民獲得了寧靜,可你所做的一切,你的信仰與抱負,都被他們視為鬥爭的宣示和砝碼。玫瑰帝國是一個吞噬理想的地方,凡做實事,則不得不與上面的人同流,而如果不想弱小,卻也不想以他們的方式強大,則會成為利益血肉的養料。」
荊榕捏著藪貓圓潤的大大的耳朵,安靜聽著。
「我們的世界棋里,玫瑰帝國有一張執政官手牌,名為『貴族血肉』,在最新的疊代版本中,它可以將所有不在核心城區的棋子戰力提高五倍,代價是這些棋子四回合後被損毀。」
銀鞅輕聲說:「我們和玫瑰帝國同血同源,但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我向你承諾。」
藪貓站起來,開始用雙爪在荊榕的胸口踩奶,一雙綠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這是銀鞅的承諾,來自最高權柄的承諾。這三個月時光,西里斯·銀鞅已經見到了足夠多的事,現在是返航的時間了。
他們的車會走最近的口岸出關到鈴蘭國,在荊榕被劫走的消息散開之前順利過了關,踏上了鈴蘭國的土地,隨後,他們會轉乘直升機進入蒼蘭國。
蒼蘭國,一個與荊榕結識已久,終於近在眼前的第二故鄉。
寒天,大雪,能見度逐漸降低,氣溫也逐漸降低。入眼是白茫茫的雪色,三天兩夜,荊榕踏上了蒼蘭國的土地。
「紅梨領,我的封地之一。」隔著車窗,銀鞅向荊榕介紹道,臉有點紅,「冬季有紅色的梨子可以吃,我很喜歡。」
荊榕點頭,篤定道:「我也會喜歡。」
「銀鞅的封地,我很久沒有過來了,你先住在這裡,景頌會派人打點。我會處理相關的事情,我需要和執政官見一面,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銀鞅領著荊榕走近住所。
地方不大,蒼蘭國所有的建築都保留著古樸節省的風格,哪怕是銀鞅的住所,也只是一個有雙層結構的舊別墅。整體風格是清新的淡綠色,外邊有一大片寒杉林,一方小小的湖泊。
「我會派人守住這裡,不論什麼人來見你,都不要輕信。他們都是我身邊的親衛隊,你可以放心休息。」
銀鞅牽著荊榕往臥室走,同時抬起手腕看表,他今晚八點必須接見執政官,與對方商議荊榕日後的身份和安置問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是否公開荊榕的取向,因為這可能變成一個國際政治問題。
除此以外,荊榕在國內如何安排,也需要謹慎考慮。四大領主都盯著蒼蘭國的王座,太早把這個年輕人拿出來,很可能會引來過早的反對和警惕。
荊榕在床邊坐下,唇邊掛著笑,安靜地聽著。
銀鞅說完安排,忽而靜了靜,心跳也漏了一拍。
他低聲說:「我的精神體會陪著你。我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