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榕被吊上去了,神情仍然冷酷而平靜。
第二天,張太醫送藥時,那倆小太監就過來了,也十分順利。
張太醫只給荊榕這位小朋友送煮牛奶的時候,問了一句:「這兩個,也是衛大人內廷撥給您的?」看著年紀比荊榕還要小,而且還有一個看著病歪歪的。
衛大人可能辦不了這麼磕磣的事,裡邊倒是可能有點門道。
荊榕面不改色:「嗯,我找衛大人要的。」
兩個小太監一個七歲,一個看著五歲,年紀符合那個大太監說的,是爹媽找人求了情,花了錢送進宮的——覺得哪怕是需要「淨身」,那也值得。外邊多少人腦袋別在腰上,也吃不到一口飽飯呢?
「可以給他們看看嗎。」荊榕說,「我這裡藥還有很多,可以分給他們。」
張太醫沒說別的,給那兩個小太監看了。診出一個是傷寒,另一個沒什麼病,但都精氣不足,張太醫嘆口氣,給藥方里多加了幾種藥,還沒寫完,又在荊榕的要求下加了幾兩冰糖、小米和羊肉。
荊榕看著他把藥方開完,還是沒什麼表情,拱手禮送他離開。
當天下午,荊榕就煮了羊肉湯和糖水,分給兩個小太監。
至於治療傷寒,他讓626在系統商店買了傷寒感冒沖劑、消炎藥等,也分給了小太監。藥物這種東西,還是靠先進醫藥成果比較好。
兩個兄弟,大的叫王一,小的叫王二。荊榕安排他們去沒人住的側殿,等病好了幫他照顧大白菜和紅薯,病沒好就先住著。
王二神志不清,王一卻已經在心裡打定了主意,等弟弟病好過了,死也要報答這位小爺。
*
衛靈塵得知十歲的荊榕自己要了兩個小太監的事,是第二天中午。內廷司查人,以為有人從宮裡跑了,一對才知道,說是衛大人撥給了守宮殿。
內廷司和衛靈塵目前關係還不錯。就是指派太監這種事,一不是外臣分內的事,二怎麼也要內廷司點個頭。
說這件事是衛靈塵乾的,怎麼都不太能說得過去。但不是衛靈塵,又會是誰?
衛靈塵反應極快,不動聲色。人家問到他頭上,他就遞了信過去,雲升霧繞、高深莫測地講了些禪語,暗指守宮殿的事就是陛下的私事,陛下派了他干髒活累活,這種事情還要內廷司點頭?蠢!
內廷司現在的主理太監沒見過什麼世面,被他一通說得恍然大悟,反而感激起衛靈塵不計前嫌起來。
衛靈塵再進了宮,內廷司的人就已經去衛宅家門口排隊送禮去了。
太子老師要三位,衛靈塵幾乎已經定了,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還有兩位有缺。朝野上下爭這個幾乎爭得頭破血流。
這天下了點小雪,衛靈塵從靈殊殿走出,太監侍衛給他打著燈籠,走在前面。
和幾位同僚道別後,衛靈塵就想起內廷司的事,說:「去守宮殿看看。」
太監侍衛於是換了個方向,帶他走去守宮殿。
都以為衛靈塵再這件事上得到了皇帝的默許,實際上這事衛靈塵倒是真沒給代禎帝遞摺子。以他判斷,這事還沒到需要遞摺子的程度。
守宮殿和太子讀書的明心殿一樣,都是外殿,只不過位置更偏,路更遠,一路走過去幾乎看不見活人。
走近了,才看見幽幽火光。
方寸間的宮苑,比起他之前來的時候,已經煥然一新:落葉掃到一邊,原有的污漬、雜草也都清理乾淨了,西側用樹枝圍了個非常簡單的菜圃,暫時看不清種的什麼菜。
只有主殿裡亮著燈,衛靈塵沒要人通傳,瞄了瞄裡面,剛準備走,荊榕就探頭出來,問:「誰?」
他披著一件袍子,已經走了出來,看見衛靈塵過來,似乎並不驚訝:「衛大人。」
衛靈塵就打發了太監侍從,簡單拱手一拜:「見過殿下。這麼晚了殿下還沒睡?」
「睡過了。請進。」荊榕說。
衛靈塵覺得好玩,跟了進去。
室內的陳設仍然簡樸寒酸得令人心顫,但一切都乾淨有序,桌邊一個小碳爐里,香香地煮著什麼東西。荊榕拿了乾淨的茶盞,倒給他,熱騰騰的一人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