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牧熠,發現對方還是直愣愣地站在那兒,難得從他面上看出些手足無措。
林楚易笑了,朝對面的座椅努努嘴,說:「你坐啊。」
牧熠咳嗽了一聲,坐在了對面,他理了理本就沒有褶皺的衣服,這才開了口,聲音里有些緊張:「你要跟我談什麼?」
見牧熠還是裝糊塗,林楚易摸了摸鼻子,用了個輕鬆點的開頭:「這幾天在這節目還開心嘛?」
牧熠應了一聲:「哦,就那樣吧。」
這天又被他聊死了,林楚易其實是想以一個較為輕鬆的氛圍聊完全程,無奈牧熠不配合。
他仰起頭,喝了一大口手裡的啤酒,嘆了口氣,直切主題:「行,那你分手這一年多過得怎麼樣?」
聽到這問題,牧熠他半起身把另一罐啤酒拿了過來,咔嚓一聲,環扣被對方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單手打開了來,氣泡冒出滋滋的細響。
可是他還是沒說話。
林楚易又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了:
「你看,你還是這樣從來不開口說自己的真實想法,你不說別人怎麼知道,不說怎麼解決問題。」
牧熠聽到這,張了張嘴,又被林楚易快速打斷了,他想要一次性說完:
「我其實過得不太好,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已經是我的家人了,生活里突然少了一塊兒我真的不太習慣,工作也因為自己狀態不好停了一年……」
對面的男人眸色深沉,向來不喜於色的臉面上流露出了些破裂的跡象,牧熠咬緊了牙關,知道對方還有話未完,他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這些事情牧熠從兩人的共友中聽到過數次,但真正聽到林楚易親口說出來,還是心臟發澀。
「你看這到底有什麼說不出口的?」林楚易說到這兒,神色已經有些不太明朗。
「阿易,我……」牧熠不想看到林楚易露出這副悲傷的模樣,又想說話。
但是林楚易還在繼續:「我知道你這幾天是什麼意思,無非是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想找我複合吧。」
「但是我不想回頭了,你這幾年變得太多,我只覺得你陌生……也不是沒想過逼自己適應,但是磨合了這麼久我覺得自己好累。」
這話說完,林楚易感受到了眼眶的濕潤,再一眨眼,淚水就掉了下來。
他偏過頭去,躲開了牧熠想要給他擦眼淚的手,只是接過對方手裡的紙巾,自己拭乾了淚痕。
留牧熠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那手帶著些不自覺的顫,收了回去。
「複合有什麼用呢?你還是沒明白我們的矛盾點在哪。牧熠,你從來都不願意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捫心自問,這樣的男朋友能供給我所需要的情緒價值嗎?」
林楚易咬咬牙,說了更重的話。
牧熠無力地辯白著:「不是這樣的,我………」
林楚易又怔怔地看了一眼牧熠:「我有時候會恍惚,你還是我當年喜歡的那個牧熠嗎?」
他不想把氣氛弄得這樣嚴肅,又勾出一個半真半假的笑,只是側過頭去不願意看牧熠:
「如果要這樣的我們做回朋友還是太殘忍了,我們以後做陌生人吧。」
只聽一陣衣服摩擦的聲音,林楚易的手被牧熠牽制住,他隨即轉回腦袋。
只見牧熠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面前,素來腰背挺直的男人此時單膝跪在了林楚易腳邊。
對方難掩失態,面色沾上些蒼白,但以一個低位臣服的姿勢仰頭看著林楚易,平日裡自帶的上位者氣息全被這姿態打破。
然後他斂下了眉眼,拉著林楚易的手指引著貼在了自己臉上。
牧熠說:「你喜歡的當然是我。」
這是回答的林楚易上一句話,只是他很惡劣地模糊了這句話的時間,牧熠又低聲說道:「陌生人、朋友有什麼好的?」
但是林楚易這時已經思考不了那麼多,甚至大腦自動屏蔽了肢體接觸後能聽到的牧熠的心聲。滿腦子只有眼前這富有衝擊感的畫面,以及手下帶著溫度的、細膩的膚感。
牧熠還是這麼仰著頭,無聲看向他。
兩人隔得太近,林楚易滿眼只能看見牧熠,看見室內算不上亮堂的光線描摹出對方深邃的五官,以及對方刻意放鬆下來而顯得無害的鷹眼。
這也太犯規了,牧熠向來是知道林楚易有多喜歡他的這張臉,更不用說此時還帶著些原本跟牧熠全然沾不上邊的破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