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別管我了!」蕭霖秋的耳廓微紅,他將臉轉向另一頭,似是不願與明憶鴻對視。
[我沒管你,我是在向你提出我的見解。]明憶鴻閃現在蕭霖秋的眼前,語氣極為堅定道:[你若不採納我的見解,也沒關係。]
「你——」蕭霖秋已經怒急生悲,他說:「你怎麼就聽不懂呢?」
明憶鴻沉默不語,他的眼底滿是疑惑。
見對方這副模樣,蕭霖秋正好藉此機會逃脫這個話題,「對了,你之前說,起義攻城是最後的防線,那若是真到這一步,城內的百姓該怎麼辦?」
[不知道。]
「……希望不會吧。」蕭霖秋在內心開始默默祈禱。
夜色漸深,城中的打更聲再度響起,蕭霖秋二人聞聲潛入皇宮內部,現在他的能行動的時間並不多,但也足夠將蕭年解救出來了。
蕭霖秋輕手輕腳地順著地黑牢往前。在途中,他遇見了林不逑的父母,他簡短地為對方複述境況後,又往深處走去。
在最後一間牢獄內,上方的鐵窗浸過縷縷月光,蕭霖秋憑藉光亮,發現了坐在草榻上的人。
看清對方的背影后,蕭霖秋喜笑顏開,正當他欲抓住鐵桿呼喚裡面的人時,明憶鴻突然伸手攔住他的腳步。
[有靈力阻擋。]
不知何時,背對著他們的蕭年,已經轉身看向蕭霖秋。
蕭年僅剩的青絲,早已被白髮代替,現在的他,似乎疲憊至極。
蕭年的語氣溫和又淡然,「你們走吧,這裡的禁制,除了國師,誰也解不開。」
「哥,我們能打開的。」
蕭霖秋說完,便抬手匯聚起金光,在光亮快要觸碰到禁制時,蕭年再度開口:「不必為我費力。」
「你聽著,在書房的左側書架上,有個石獅子,你只需轉動一下,書架後面的東西就會呈現出來。」
「那些是什麼?」蕭霖秋問。
蕭年緩緩開口,「是我這十年間,搜集的所有證據,這些足以用來昭告天下,推翻畢錦川的統治。」
「可……」
蕭霖秋的聲音又被打斷。
「我死後,你不必為我舉行葬禮,一切從簡,你也不必為我披麻戴孝,蹉跎歲月。你只需將我的屍骨送回儋州,埋在一個與祖墳靠近的位置,足矣。」
「哥,我可以救你的……」蕭霖秋蒼白無力地掙扎道。
蕭年搖頭,他露出手腕處的一條紅色紋路,「一旦你破除禁制,這個就會讓我立刻斃命。」
「你離開時,替我去青雲閣的牆外看一看,這算是我交代你的最後一事。」蕭年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青雲閣,是蕭年少時的憧憬,卻成了現在的執念。
他未入仕前,一度以為,君王不棄能人賢士,若是自己才華傍身,定不會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這些年,他一刻不懈怠地處理公務,勘察民情,他甚至在饑荒最嚴重時,將原來的府邸抵押,換作成現在的小府。
儘管後來有不少人調侃:當朝左相住的府邸,竟不如八品官員的屋舍。
但這些閒言碎語,蕭年都充耳不聞。
蕭年永遠赤誠的抱負理想,在旁人眼裡,是不切實際的,但他並不這麼認為。
他不是沒有對帝王忠心過,而是自從他看見皇帝的真面目時,他就知道,他無法效忠君王,否則這將違背他曾經立下的誓言。
如今,他不得不迫使自己從美夢中甦醒,他曾誤以為的被君主賞識,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幻想。
浮生荒涼,過往雲煙,皆是蕭年的苦中作樂。
「對了,這些年……你可有怨過我?」蕭年試探著問。
蕭霖秋掉著眼淚連忙搖頭,「我沒有,從來都沒有怨過你,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
蕭年輕笑出聲,「……你想不想知道,當初我進士及第時,父親跟我說了什麼?」
蕭霖秋搖頭。
他記得那天,他千方百計地把耳朵湊到房門前去偷聽,可屋內的二人似乎刻意不讓他聽似的,說話聲很小,他聽得斷斷續續的,根本連不成完整的一句話。
後來他問過父親和哥哥多次,他們只是笑了笑,不願說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蕭霖秋的好奇心逐漸消失,這件事誰也不再主動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