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穆的教堂內,月光透過七彩玻璃映照下來,聖女溫妮莎的面容悲憫而柔美。高大的雕像下匆匆走過兩個年輕的修女,靜寂的氣氛中卻拉扯著幾分緊張,每個人的腦子裡似乎都緊繃著一根弦。
來往的修女臉上憂心忡忡,手上的動作卻依舊利落。
許久後,從側邊的房間裡傳來一陣啼哭,那是一聲虛弱而清亮的嬰兒啼哭,一瞬間驅散了所有人臉上的陰霾。
「妮娜!快來看看!」
端著一盆血水的修女聽到同伴的呼喊,急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匆匆跑過去。
對方也是滿頭大汗,眼睛裡卻露出驚喜而疑惑的光芒。
「妮娜!你見過一出生就帶著聖光的人嗎?!」
「艾爾莎,你是在開玩笑嗎?」
「我剛剛看到了!就在那一瞬間!他身上冒出一陣聖光,我似乎還看到了溫妮莎聖女呢!」
「你看錯了吧?」妮娜把她輕輕扯開,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去看床上的女人。
這是一個極美的女人,即使飽經風霜摧折也依舊帶著那種韻味,不過此時躺在一片血泊中,就算再美也估計難以存活於世了。
「她快死了。」妮娜哀傷道。
「她在外面餓得太久了,又是風雨天氣,能將孩子平安生下來已經是萬幸。妮娜,你有去拿聖水嗎?」
「聖水鎖在閣樓里,我沒有鑰匙,拿不到。」
「那我們就不能為這個孩子洗禮了。」艾爾莎皺了皺眉。
「艾爾莎!先看看她吧,」妮娜突然意識到女人的手指輕微動了動,「她好像要說什麼話。」
在兩人的期盼目光下,女人的眼瞼艱難地抬起,嘴唇微動似乎要說些什麼,妮娜連忙抱起她身旁的嬰兒遞到她眼前,女人的眼裡閃過一道微光,她看著嬰兒,嘴角微微翹起。
下一秒,女人就閉上了眼睛。
妮娜呆呆地抱著嬰兒,轉過頭看了眼艾爾莎,「現在怎麼辦?」
艾爾莎也有些發愣,本打算著留個名字的,這下子名字也沒有,聖水也不在身邊,這孩子一個身份都算不上。
可是不應該會這麼命苦的啊,艾爾莎情不自禁又朝著襁褓中的嬰兒看去,她剛剛明明看見了聖跡出現。
教堂外風雨交加,妮娜抱著孩子沒等一會兒就聽見了模糊的嘈雜聲,混著雨聲,陰森森地穿透夜幕。
兩人猛然意識到什麼,同時朝著教堂中心奔去,只見碩大的金色掛鍾搖搖晃晃地停在了十二刻。
午夜狩獵!
說是午夜狩獵抓捕躲藏在人類之中的魔物,實際上不過是時時刻刻盯著一個不該出生的孩子。
艾爾莎的臉色頓變,「妮娜,這個孩子——」
「不!這是我們接生出來的孩子,我們是他的引導者!我們該為他擔起責任來的,溫妮莎聖女也看著呢!」
「但貴族的人就要來了,我們要怎麼辦?」
「反正不能將他交出去!」
艾爾莎咬了咬牙,「今晚是我們倆守夜,出了事肯定會找到我們頭上來的,我看過不了一會兒,托尼那傢伙就要開門了。這個孩子如果不交出去,屋子裡的那個女人怎麼辦?我們解釋不清楚的!」
妮娜後退一步,臉色蒼白。她搖了搖頭,「反正我——」
聲音戛然而止,兩人朝著側邊看去,眼前的景象讓她們大吃一驚。
只見給女人接生的房間冒出火光,幾乎是轉眼之間就淹沒了整個房間,亮堂堂的火光打在兩人震驚而蒼白的側臉上。
「完了……」
教堂起火,這可是個不小的罪名。
不過幸好這是雨天,不可能會燒掉整個教堂。
外面的嘈雜聲更大了,妮娜抱著孩子,目光在火海與聖女雕像之間徘徊,突然,她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團火自始至終都沒有從那個房間裡出來,仿佛是在掃除什麼印記一般,要將一切都燒的乾乾淨淨,熟睡的嬰兒面容恬靜,除了初識的啼哭,即使在這般混亂中也沒有動靜。
妮娜轉過身想要告訴艾爾莎,卻見對方作勢要去開門。
「艾爾莎!」
她心下驚懼,腳步踉蹌竟是要跌一跤,手中的嬰兒也隨著步伐的打晃滑出懷抱。
若是死了……便是神意吧?妮娜恍惚中這樣想。
膝蓋撞倒在地的疼痛讓她蜷縮在地上,破布包裹著的嬰兒在空中划過一道弧線,妮娜屏住了呼吸,下一刻,月光如潮水般猛然散去,入骨的寒意滲入五臟六腑,黑暗籠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