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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目光沉沉,道:「殺了你。」

齊蕪菁頷首,慫恿道:「來殺我。」

——不妙。

桑青得了指令,竟下意識起了殺心。他要起身,卻被齊蕪菁一腳踩在胸口,摁回了地上。

該死。

「緊那羅門的刺青可沒有讓人百依百順的功效。」齊蕪菁躬身撐著膝蓋,好奇道,「你適才是真想殺我嗎?原來如此……真以為自己是狗麼。」

「狗要吃肉,更何況野狗瘋狗,」桑青笑意漸深,他道:「『汪』的前提,得好好餵我,」

此話未盡,被繃直懸在半空的鎖鏈忽然全部垂下,連同桑青脖頸上的咒鏈也一同熄滅消失。

「我的脖頸在這,瞧清了嗎?」齊蕪菁踹道,「我為你解咒,你最好有這個能耐。」

桑青猝然翻身坐起,他身體健碩,背部肌肉緊繃,喘息起伏間,更像一頭蟄伏的雄獅。

周遭再次罩下濃黑,唯余幾支燭火燃著微光。

齊蕪菁正等他動作,卻不料桑青遮掩般地整理了衣衫,而後沉悶地垂著頭,忽然背對著齊蕪菁開始老僧入定。

桑青道:「果真混帳。」

齊蕪菁驚疑不定地「唔」了聲。

他脖頸涼涼,沒等到撕咬,似乎還有些失望。

「我曾聽聞……」桑青背後長眼似的,「緊那羅門的少君嫉惡如仇,待人溫和良善——」

「是啊。」齊蕪菁攏緊衣裳,大言不慚,「待人歸待人,待狗、待畜生又是另一回事,我們緊那羅門的人都是雙面佛。」

桑青仍背對著他:「很有趣。」

「好玩吧。」齊蕪菁笑眯眯地說,「還有更好玩的。無為教酷愛鑽研機關凡術,自認為高神教一等,今夜我心情很好,便不用術法,教你最後一課。」

言畢,齊蕪菁從腰間摸出一張軟塌塌的符紙。他雙指一夾,翻轉手腕,符紙竟立時變得如刀片般鋒銳,在牢中飛旋一圈,猝然劃向自己的喉嚨。

電光石火間,一道黑影暗罵了一聲,眨眼間便閃至齊蕪菁身前,用二指堪堪夾住迴旋而來的符紙。饒是桑青的動作如此迅疾,銳利的邊緣也依舊穿過指縫,在他的頸前劃開一道血痕。

血珠滲了出來。

桑青眉間戾氣橫生,齊蕪菁卻像不明白似的,居然笑得很開懷:「緊那羅門的馭奴手段好像比我想的威風啊,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明白嗎?這刺青一旦烙上去,不論外邊誰想殺我,你都不會允許,包括你自己。」

齊蕪菁繞至前方,需抬頭才能看見他的眼睛,桑青這頭凶獸……

「你長這麼高,是為了天塌下來也要先頂著嗎?果真貼心。」齊蕪菁訝然片刻,盯著桑青的臉陷入沉思,他抬指點在桑青的眼下,「啊……原來是顆銀珍珠,不是淚——」

他話未盡,忽然被桑青捉住手腕。

「你擅自將我變成你的第二條命,」桑青臉上陰雲未散,「還指望我為你流眼淚嗎?」

齊蕪菁道:「之前可能不行……」

桑青憎惡道:「之後也不行。」

「鏈子在我手上。」齊蕪菁用手拍他的臉,並不客氣,「我想讓你叫,你就得叫。」

他目光下移,瞧見桑青脖前橫著一條血線,血流下來,染濕了頸上的刺青咒紋——

第5章

那是一朵熟悉的血玫瑰。

——三千界曾說過:「玫瑰不沾紅,刺便是軟的。」

「可是你養的白玫卻將我傷得很透徹!」齊蕪菁握著彎刀,赤裸的胳膊上全是血痕,「我就不得不流血了,父親,這可怎麼辦?」

山野間的花藤鞦韆晃晃悠,齊蕪菁人還沒有玫瑰叢高,他仰面,瞧見頂上黑袍亂飛,三千界的黑髮和紅髮交織亂舞。

三千界抱著酒葫蘆,並不想搭理他。

「我叫你呢!」齊蕪菁道,「坐那麼高,也不怕摔死了。」

「借你吉言。」三千界扔了葫蘆,正砸在齊蕪菁的腦心,「流血傷的是你的命,並非我的,你著急就好了,拉上我幹嗎?」

齊蕪菁舉起彎刀,威脅道:「我要殺你了。」

三千界向後仰去,哈哈大笑:「傻得可以。你要是真殺了我,我啊……」

齊蕪菁大聲道:「你便要如何啊——」

「那我就拜你。」佛珠搖晃,耳璫亂墜。祂一身打扮不倫不類,像個瘋癲的邪佛。三千界浮誇地大笑,「求你顯靈,求你顯靈,求小佛祖顯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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