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仿佛在他上轎之前,這人就已經在這了。
齊蕪菁心頭狂跳:「誰?」
「三千界,說話!」
「是不是你,父親?」
齊蕪菁掙紮起來,那捆束在身上的繩索卻越勒越緊!
疼、疼,好疼!
血滲出來,隨著晃悠悠的大紅花轎,流到齊蕪菁的腳邊。齊蕪菁大口喘息,這不是他的血!忽然,血變成兩條紅蛇,一路纏上他的大腿。
「你想遠離我麼?」紅衣角的主人瘋癲大笑,「你啊……永遠別想離開我。」
話音剛落,蛇口大張,咬在他的大腿內側!
齊蕪菁驟然睜開眼,冷汗岑岑,他胸腔起伏劇烈,正在強行平息。過了不知多久,他身體的血才解凍,開始迸向全身。
他偏頭,語氣鎮靜:「你怎麼還在?」
暮色四合,屋內昏暗。
桑青背對著他坐在床頭,正在翻來覆去研究手中的一枚銀戒,很沉浸的模樣。
「桑青?」齊蕪菁嘴唇蒼白,「桑宛雙?」齊蕪菁扯動咒鏈,「我叫你呢。」
桑青感受到力道,任他將自己扯來仰頭。桑青鬆了松脖子,終於轉過身來:「醒了?喝藥吧。」
齊蕪菁坐起身:「我睡了很久麼。」
「幾個時辰。」咒鏈放長,桑青從桌上端來藥碗,「你做了很多夢,在叫一個人的名字。」他站在床頭,黑影能將齊蕪菁全部籠罩,「是誰?」
齊蕪菁心裡一松:「忘了。」
桑青道:「那我的事呢?」
齊蕪菁抬眸:「哦?」
「看來也忘了。」桑青輕笑一聲,臉始終藏在陰影中,他彎腰將碗送到齊蕪菁唇前,燭火照出桑青下半張臉,唇角鮮紅,正勾著笑,「少君病太重,喝藥吧。」
齊蕪菁聞到股鏽味,他看清碗裡的東西,眉頭一皺,推開道:「我說過了,不喝這個——」
「哪個?」誰料桑青一把扣住他的後腦,逼視道,「對症下藥,這便是少君的良藥?」
「手。」齊蕪菁不咸不淡地撩起眼皮,「拿開。」
桑青忽地一把掐高他的臉:「少君,怎麼這種眼神……看仇人一樣看我?」
「我再說一次,」齊蕪菁眼神驟冷,偏過頭,「放開。」
「哈哈……我很傷心,」桑青眼下的銀珍珠忽閃,仿佛真是他的淚,「病那麼重,怎麼不看我?你這麼嫌惡,是因為不是我的心頭血麼?」
話音未落,齊蕪菁忽然抬手,將桑青端著的血弄灑了。桑青膂力悍然,沒讓碗碎掉,血濺在兩人的胸襟前,齊蕪菁氣極反笑:「幾個時辰沒見著主人,就又發瘋了?」
「瘋麼……」桑青道,「只有這樣你才能區分出我和別人。」
齊蕪菁冷笑一聲,忽然向後躺腰拉開距離,而後抬腳就踹。
碗「嘩啦」碎在地上。
桑青反應迅速,拉過齊蕪菁的腳踝,將人拖向自己:「我平日裡不夠聽話麼?受了別人的戒指,卻不喝我的血?」
齊蕪菁反拽被褥,隔在他和桑青之間:「這有什麼聯繫嗎?我早說過不喝那種東西。」
「你要明白……」桑青欺身而上,低低笑起來,目光發狠:「我才是你的藥……你不需要其他人——」
齊蕪菁出其不意,滾落到地上。桑青頭疼地反拽脖頸上的咒鏈:「不要傷了自己。」
咒鏈一緊,兩人極速靠近。齊蕪菁已經抄起碎瓷片,刺在桑青脖頸旁:「『汪』一聲,留你個全屍。」
然而桑青全然不懼,他拉著鏈子,將齊蕪菁一同拽倒向床上,碎瓷片霎時劃爛他的頸間皮膚。桑青心滿意足般,笑道:「緊那羅門的少君生有頑疾,靠飲血續命。地牢中到處都是你的血袋,少君,挑了我,怎麼能不要我?」
「要不要你的血我說了算。」齊蕪菁扯著咒鏈,俯身低語,「要不要你也是我說了算。當狗就好好當,主人的事你少管。」
「那是好狗。」桑青說,「主人,我是瘋狗。」
音落,桑青奪過頸邊的碎瓷片,將少君猛然拽向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身將齊蕪菁壓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