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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執的心臟在白存遠的一句一句話中抖動起來,從心臟蔓延出的酸澀灌滿全身。
他以為他躲開白存遠後,哥哥會生氣,會打他,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臉上,把他扇倒,踹他,對頑固不化的他拳打腳踢——父親曾經這樣失態過。
雖然只有一次,卻讓他記憶猶新,讓他感受到他這輩子都無法反抗的成年人的力量和無助。
但是哥哥說他心疼他。
哥哥的聲音是溫柔的,顫抖的,憐惜的。
他在表揚他,他誇他為大娘動容,他誇他為穆瀾峪擔憂……
哥哥誇他的事兒,都是一些,既無聊又不重要的小事,可是哥哥誇了他,誇了這些他流露出的,他覺得無聊軟弱且無用的情緒。
哥哥說,他希望他躲開他的懲罰,和他說他不滿意他的懲處,哥哥是那麼溫柔的哥哥,他在想辦法理解他。
「哥哥。」白執垂下鳳眼,憋著氣,強壓著眼眶中的淚水:「可不可以抱抱我。」
他站在那裡,被黑色風衣裹著,濃重的像一隻孤單的陰雨雲。
白存遠伸手將他抱入懷中,和十幾年前一樣,用手撫摸他後腦的發,一下一下,寬厚而溫柔。
白存遠現在抱白執不需要彎腰了,他長高了,弟弟也長高了。
白存遠擁抱完白執,鬆開胳膊。
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第二次,正如穆瀾峪所說,人不應該因為可憐別人就原諒對方的錯誤。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最重要的就是底線和邊界感。
「白執,我要你答應我,不再做這些事情。我的弟弟,他要做我的弟弟,首先,他必須是一個人。」
白執聽明白了白存遠的話。
這次白存遠不論他的對錯,而只說自己的要求。
他要求的關係是怎樣的,他的底線是怎樣的,觸碰他的底線……
哥哥就會把他扔掉。
「我知道了。」白執說。
白存遠知道白執還不懂他的意思,那他就簡單粗暴一點。
白執在改變,而作為白執的哥哥,他會包容他,規範他,保護他,等他成長為一個擁有獨立人格的人。
「臥槽。」邵野爆了一句粗口:「他做了這麼多不是人的事情你就這麼原諒他了?」
白存遠放下撫摸白執的臉的手,看向邵野:「那不然呢?他是我弟弟。」
他是我弟弟。
白執聽著這句話,覺得自己又被白存遠保護起來了。
邵野心想:那不然呢?你這麼保護他,他還不無法無天了?
「……我怕他把我刀了。」
「那你睡覺得兩隻眼睛輪流站崗了。」
「……」
邵野默,半晌才蹦出一句:
「還能做好兄弟嗎?」
「我不是善良高道德感的審判者。」
白存遠說,他揚了下眉毛,不懷好意道:
「我如果真的是善良高道德感的人,就憑你末世前叫著弟兄們滿城搜尋我,妄圖用權力和拳頭讓我這個拿了你十萬就走的人付出代價,你以為我還會救你?」
邵野覺得某一處發出了明亮的電光。
「別說了哥,別說了,你弟都冒電火花了。」
邵野舉雙手投降,他剛說完,就覺得自己左耳朵那邊也涼涼,他目光掃過去,發現那個姓穆的大哥也在冷冷的看著他。
「您善良,您無比善良,您都不翻舊章,是我這張賤嘴。」
「那你扇自己一巴掌。」
「……」
邵野再次被堵上了嘴巴。
第111章 失序
邵野眼睛珠子一轉,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極好的保住小命的方法。
他伸出一隻手舉國頭頂,發誓一般:
「我自願睡一樓客廳,由穆哥和白執小哥和您一起休息。」
果然,他話音一落,電火花立刻就滅了。
但他的身前吹過一陣冷風。
還有熱風。
冷熱交替小心熱傷風。
他看過去,就見任戈和白擇也滿臉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