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鬆手:「抱歉,白叔,我是……」
有人替他接過了話茬:「父親,他是我愛人。」
穆瀾峪扭頭,看見正從過道走來的白存遠,和身後終於追上他的任戈。
高層為了採光好的巨大落地窗外,林立的低矮樓層落在青年腰部以下,透藍的天空襯得白存遠身影乾淨純粹。
追在白存遠身後的任戈小狗才知道白存遠為什麼突然起身跑出來,就因為白存遠的話傻眼了:「哦莫,爹你這就當著自己爹的面兒水靈靈的出櫃了?」
白忠誠皺眉:「愛人?」
出櫃?
這麼多信息量下,任戈那句爹被淹沒了。
白忠誠不了解年輕人的新鮮詞彙,但他無比確認,他這個一向懂事有分寸的長子,說的確實是「愛人」這兩個字。
白存遠說自己的愛人是眼前這個擋住他打白執的人。
而這個人……是個男人。
白存遠既已介紹他,穆瀾峪自然要在「愛人」的父親面前保持禮貌,他刻意地站直了——但他覺得自己的動作不著痕跡:
「白叔,我叫穆瀾峪,您……」
白忠誠皺眉:「這不重要。」
憤怒使他鼻孔微微放大,他轉而看向為了讓穆瀾峪更好地保護他,而向側後方挪了半步,站到了穆瀾峪側後方的白執。
「你們的事隨後再說,白執,你跟我來。」
白執沒動。
他站在穆瀾峪身後,目光落在白存遠身上。
白忠誠氣笑了:「白執,很好,你打算徹底不認我這個父親了。那我就在這裡問你,你沒和你哥一起回來,偷偷又去做什麼腌臢事兒了!」
在父親眼中,他就不會幹好事。白執想嗤一聲,又壓住了。
他笑著,禮貌又諷刺地頂嘴:「就你能想到的事兒。」白執滿不在乎:「殺人,放火,你還想問什麼,我都干。」
「白執。」白存遠皺眉冷喝,白執才低頭閉嘴。
白忠誠被再三頂嘴,怒不可遏,他上前一腳踹向白執。
白執沒躲。
在他潛意識裡,父親的打罵是躲不開的。
就算躲了,也只能被抓回來往死里打。
他在這人面前用任何方式表達不滿都沒有任何意義,只能被鎮壓。
但預料中的疼痛沒有來臨,熟悉的畫面再次出現,穆瀾峪又一次當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黑色的背影像一堵堅不可摧的牆,白執看著穆瀾峪,聽見白忠誠隔著他的身體傳來的暴怒地怒罵:
「我教訓我兒子你在這兒插什麼手!」
「抱歉,白叔。」穆瀾峪禮貌道歉。
白忠誠並不買張:「不要叫我!讓開!」
他吼完,就抬手去掌摑白執。
正常情況下,碰到這個畫面,傻子都知道讓開或者擋一下。
但穆瀾峪沒有擋,也沒有躲,而是調整位置將白執護到身後。
響亮的掌摑聲在穆瀾峪臉上響起。
白忠誠收手,憤怒消散一半:「你不讓開幹什麼?」
「阻攔長輩是我失禮,但是,白執和我一起,沒有做您所說的『腌臢』事。」
穆瀾峪說完,白存遠已到穆瀾峪身前。
掌摑外人的確是一個很失禮的行為,白忠誠一向要面子,穆瀾峪一句「失禮」給了他三分薄面。
但長子為了口中的「愛人」站到他的對面的樣子同樣令他不悅。
「父親,白執做了什麼已經和我都說了。」白存遠站在穆瀾峪側前方面對白忠誠。
這是一個保護的姿勢。
他的瀾峪是個尊敬長輩的傻子。
白忠誠平息怒火,冷哼:「那我打他錯了?」
教出這麼一個不孝子,胡作非為,不打死他算輕的。
讓他這樣好好地頂撞長輩,他既沒辦法和自己交代,也沒法和故去的妻子交代,更沒法和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們交代。
「您是該好好教訓他們一頓,瀾峪攔您是因為您教訓的時間不合適。」
白存遠上前給白忠誠順氣:
「您教過我『卑幼有過,慎其所以責讓之者。對眾不責,愧悔不責,暮夜不責,正飲食不責,正歡慶不責,正悲憂不責,疾病不責。』」
「這裡有這麼多人,是『對眾』;白執和我認過錯,是『愧悔』」為免隔牆有耳,白存遠沒說白執有彌補錯誤的行為:「您先消消氣。」
久別重逢好不容易見長子,白忠誠能聽進長子的話,但他看了看長子,又看了看被長子稱是愛人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