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
許歲傾腦子有些亂,暗道也許是不是季斯帆怕自己難堪,才刻意沒有表現出一絲絲的懷疑呢?
服務員開始上菜,精美瓷盤上被色香味俱全的食物點綴,擺到面前又安靜地撤離。
她沒什麼胃口,本意是要來把事情說清楚,所以點得並不多。
許歲傾看著服務員關上門,季斯帆像是個沒事人,拿起筷子先詢問,「剛好有些餓,我就不客氣了?」
隔著玻璃鏡片的眼睛明亮有神,不舍和遺憾被掩藏在深處,很難被對面察覺。
季斯帆屈指輕抵瓷盤邊沿,把一份菠蘿油推到她面前,溫聲細語,「歲歲,你也吃。」
金燦燦的酥脆外殼,味道香甜誘人。
可念出前面那兩個字的同時,心內卻湧出另一種相反滋味。
他勾起唇角淺淡地笑了笑,對女孩主動坦白的話語沒有接下去,反倒是慢條斯理地開始吃起東西。
許歲傾抿了抿唇,沒忍住說出疑惑,「你不怪我嗎?」
「說實話,我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我撒了謊……」
她低下頭,垂著眉眼被歉意包圍。季斯帆看著不安模樣,放下筷子拿紙巾擦嘴,只回應了三個字。
「沒關係。」找上她幫忙的目的,原本就不單純。
有時候他也不得不嘲笑自己,人生頭一回費盡心思,竟然只是為了能有機會多見見某個女孩而已。
只是現在希望落了空,甚至被徹底打碎。
季斯帆不怪任何人。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怎麼認識許歲傾晚了一些?
對面女孩還是沒動筷子,他把特意點的菠蘿油再推近半分,輕聲提醒,「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關於怎麼和自己大哥認識,又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季斯帆一個字都沒問。
剛開始猜到的時候,其實是存了心思想要爭。
可看到女孩這副樣子,回想起前幾日許家出事新聞,她安安靜靜,從沒有找過自己。
季斯帆從落寞和黯然中抽回思緒,選擇主動退讓,強壓下心中那份不甘心。
一頓飯在沉默中吃完,最後他走在身後送她下樓,在茶餐廳門外分別。
「不管去哪裡,都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聽到溫柔囑咐,許歲傾眼眶泛了點紅,點頭答應,「我會的,謝謝你。」
再見兩個字卡在喉嚨,到最後都沒能說出口,只是對著黑色賓利的車影揮手告別。
坐在后座的男人按著開關升起擋板,另一隻手摘下眼鏡,順勢揉了揉眉心。
暗戀無疾而終,被陰影覆蓋的眸底情緒如同潮湧,需要時間才能平息下去。
至於要多久,他也不確定。
淺水灣的墓地里,季斯晏半蹲在碑前,和照片裡的女人說了好多話,才抬起腳慢慢往回。
出口被一輛勞斯萊斯堵截,車窗降落露出季崇明布著皺紋的臉,望著不遠處墓碑。
唇角笑意幽深莫測,讓人不適。
季斯晏在他剛要開口之際,直接大步繞過車頭,忽略掉只當做空氣。
保鏢開著車緊隨其後,根本不給任何接觸空隙。
季崇明臉色變了變,眼神頃刻間染上怒意,吩咐司機繼續跟著。
直到車子停在半島酒店外,噴泉池水流跳躍,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他看見男人鋥亮皮鞋先落地,接著邁出修長雙腿,動作隨意但盡顯矜貴地拍了拍西服,在侍應生恭敬下朝著專屬電梯走去。
季崇明舌尖抵了抵後槽牙,讓司機把車開到對面,找了處安靜地界。
這邊季斯晏回了酒店,距離許歲傾下課還有三個多小時,索性先換衣服休息。
洗了澡從浴室出來,邊拿毛巾擦頭髮邊看了眼手機。
屏幕上赫然出現一道未接,沒備註,但號碼讓他瞬間擰起眉心。
全景落地窗外能夠俯瞰整座港城街景,視線往下正正對上那輛顯眼的勞斯萊斯。
車內端坐的男人,此刻似乎要將手機捏碎。
電話正在接通,可給他的只有機械回應,那邊季斯晏明明看著卻不肯接。
早上得知他安排私人飛機,即將在不日之後返回都柏林,季崇明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心裡暗笑果然如此,這麼多年不肯回來,說好斷絕關係再不踏入港城。
到最後打破自己的原則,只是為了一個女人!
本想著緩和關係,畢竟血濃於水,說到底還是自己對他有所虧欠。
如果當年,季斯晏沒發現……
季崇明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對著紅色的通話記錄划過刪除,吩咐司機快速駛離。
窗前站立的男人看著黑色車影,唇角噙起漠然冷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