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季星坐到他書桌前,隨意翻了下他的書和練習冊。
他們是同屆的,但他讀的是普通公立初中,而她上國際中學,學校里有很多課外活動,大多數人的路子不外乎三條:直升本部、出國留學、參加競賽,故而對課標內的學習沒那麼上心,很難見到有人做著這麼滿滿當當的筆記、訂正。
沈軻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她問:「你成績怎麼樣?」
「還行。」
阮季星撇了撇嘴,「叫你你不出來,就是為了學習,結果只是『還行』?」
他不答,說:「我送你回去。」
「我不。」她趴在桌上,扒著邊沿,耍賴皮,「我好不容易才到這裡。」
「那你想幹嗎?」
「別學了,半天不學成績也掉不下去,陪我出去玩。」
阮季星拽著他的手腕,「走走走。」
她帶他去了天文館。
入館後,正前方的牆上有一句標語——
Hinc itur ad astra.
意思是,此處通往繁星。
阮季星指著那行字,說:「我爸媽說,我就是滿天繁星里的一顆,降臨到世間,成為他們的女兒。」
她或許沒有惡意,但對於一個在單親家庭長大,因母親工作而被留守在家的沈軻來說,這極像是在炫耀父母對她的愛。
他沒有接話。
然而,阮季星話音一轉,又說:「其實每個人都是一顆星星,只不過有的小行星黯淡無光,有的巨型恆星的光能走過幾千,甚至上萬年,抵達地球,被人類發現。」
「無論是哪顆,都有其運行的規律,是它們共同構成了浩瀚的宇宙。」
沈軻靜靜地看著她,問:「你是在安慰我嗎——因為你看到我家有多窮了?」
她撓了撓臉,「你可以這麼理解吧。」
如今阮季星回想起來,才意識到,她也許傷害到一個青春期男生的自尊心了。
太像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在施捨同情心了。
那天,逛完天文館後,下起了雨。
季曼打電話來,問她在哪兒,叫司機接她回家。
他們沒帶傘,在便利店門口等車。
阮家的車並不奢華,普通的黑色奔馳。
阮季星說:「去我家吃飯吧。」
「不了,我還要複習。」
「那我們送你回家。」
沈軻還是拒絕:「我坐公交車就行。」
阮季星知道這人犟起來跟牛似的,也沒勉強他。
她叫司機把傘留給他,自己鑽進后座。
車門剛關上,他又叫住她:「阮季星,等一下。」
沈軻折回便利店,買了一盒薄荷糖,從窗戶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