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季星一家店一家店地逛過去,沈軻優哉游哉地跟在她身後。
她專挑品牌店, 這裡又是市中心大型商場, 隨便一條絲巾, 一件外套, 要價都不低。
但徵詢他的意見, 他就一句「挺好的」,要不然就是「聽你的」。
本是打著宰他一頓的念頭,但終究沒能狠下心。
逛了一大圈, 仍是一無所獲。
阮季星走累了,找地方坐下,怒而指責他:「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給趙阿姨買禮物?」
怎麼想,怎麼覺得是被他耍了。
「當然是。」
沈軻靠著旁邊的玻璃護欄, 俯瞰下方。
大抵是即將舉辦什麼活動,一樓正在搭建著舞台,工作人員穿梭往來。
他話音轉得突兀:「你有沒有生出過一跳了之的念頭?」
「……什麼?」
他像是出了神,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媽有。」
沈長林害死人之後, 趙若華被帶去做調查。
他年紀尚幼,無法自理,被托給鄰居家照顧。他們背地裡討論他父母的事,他聽見了。
「之前他們兩口子三天兩頭地吵架,她男人喝了酒又凶又瘋,我看了直怵, 沒想到會犯下這檔子事, 就是苦了孩子……」
那時他害怕,茫然, 無措,眼淚糊了滿面,整夜沒睡。
後來沈長林拘留在警局,趙若華回來,接走沈軻。
「媽!」
他仿佛一隻被主人丟棄,又撿回家的小狗,撲到她的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
趙若華拍著他的背,輕聲哄慰:「媽媽帶你回家。」
小沈軻一句也不敢多問,自欺欺人地當作沒多大事,或者,等噩夢醒來,現實什麼都沒變。
然而,然而……
小地方,事情鬧得那麼大,消息就像大瓶口往小瓶口裡倒水,不斷往外泄。
判決還沒下來,流言蜚語就傳開了。
班裡同學都說他是殺人犯的兒子,像甩掉一隻粘附在身上的毒蠅那般,迅速地將他孤立。
他陷在自己的痛苦裡,忽略了受傷害最深的人,其實是趙若華。
有一天晚上,他不知何故突然驚醒。
他們家是一居室,他和父母睡一間房。
他發覺,趙若華不在床上。
「媽!媽!你去哪兒了?」
屋子裡又黑又空,沒有人應。
他連滾帶爬下了床,撕心裂肺地喊「媽媽」。
也許,是某種血脈相連帶來的心靈感應,讓他慌張得手足發冷,以為要失去母親了。
剛出門,要去尋趙若華,正巧碰見她下樓。
她是從樓頂下來的。
趙若華一直省吃儉用,想攢錢換套更大的房子,讓沈軻有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