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說他要吃什麼口味的啊。
他好像很少表露飲食偏好,在她家吃飯的時候,他有什麼吃什麼,大人夾給他的菜,他都會吃光。
不像她,喜歡把自己愛吃的擺在自己面前。
難怪季曼總說他懂事。
但其實,很多時候,懂事對小孩來說,是現實逼迫的,大人希望的,所以不得不為之的,而非自由選擇的結果。
如果她家沒有破產,她大概永遠意識不到這點。
他那時會被她的任性刺痛嗎?
阮季星坐下來等他,忽地,風颳進來,她聽見一道聲音說:「星星,下雪了。」
她回頭。
沈軻的發上,外套的毛領上沾著細碎的雪花,耳朵凍紅了,呼出的熱氣受冷而凝成白色的霧團,手裡拿著幾串冰糖葫蘆。
天氣預報說最近有雪,她還沒當回事。隨著近幾年全球變暖,南方的雪越來越罕見,尤其這會兒已經二月下旬了。
但外面當真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雪。
阮季星忙把他拉進來,店內開著暖氣,他身上攜帶的雪很快消失殆盡。
她說:「你著急出去,就買這個啊?」
「那個爺爺覺得天太冷,打算走了。」
不追上去的話,就買不到了。
阮季星接過糖葫蘆,不經意碰到他的手,凍得和冰塊似的。
她往他手裡塞了個什麼,熱乎的,「我就帶了兩個,看在糖葫蘆的份上,分你一個。」
是疊成小塊的暖寶寶,她塗過護手霜,上面也帶了水果甜香。
沈軻心頭一漾。
他自然察覺得到,兩人之間逸散的,似有若無的曖昧因子。
那天從Z市離開,他們的聯繫並不頻繁,阮季星給他分享阮正廷做的菜,季曼織的小孩子的帽子,還有那束離了土壤的,漸漸乾枯的玫瑰。
她就像接連地下著窩料,靜待魚吃餌,上鉤。
技巧不高明,乃至是笨拙的,但他的確也是自投羅網,心甘情願。
沒到正式開學的時候,又天寒地凍的,店內很冷清。
雪越下越大了,被風卷著,呈漫天飛舞之勢。
阮季星說:「我記得有很大的雪,我們倆在外面堆雪人,一起凍發燒,去醫院吊水,你挨了趙阿姨一頓罵,其實是我硬拉你去的。」
他很快接話:「嗯,2012年。」
她訝異:「你記得這麼清楚?」
他說:「因為只有那年下了很罕見的一場雪。」
不。不是。
關於她的事,他都記得很清楚。
她撇撇嘴,又說:「我沒幫你說話,還故意裝得很難受,讓趙阿姨罵你罵得更狠。」
也不是。
趙若華只是為了在主家面前擺個態度,做個樣子。
「趙阿姨切的水果,我把我愛吃的都揀走了,給你吃剩的。」
她那點食量,能吃得了多少。
「我好像還把你的圍巾帽子搶走,給雪人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