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養那幾頭駱駝可花了梁彥好不少錢,因為從武威開始,路上要歷經的荒漠會越來越多,等過
了嘉峪關快到酒泉時,就會途徑這條路上他們所要經歷的最大的沙漠。
馬兒離不開水,在荒漠裡養馬太奢侈,他們只能把原先從洛陽騎來的幾匹好馬都暫時寄存在武威,全員改乘駱駝出行。
駱駝有駱駝的好,例如,它們能在上路前往肚子裡存兩百升的河水,往駝峰里加幾百斤的油脂。一口氣餵飽了,一路上都不用再給它找東西吃。
章絮喜歡駱駝,覺得它們做事慢吞吞的,很可愛。阿和也喜歡,她一看見駱駝就會笑。她一笑,隊伍里的人便都笑了。
商隊的那些人已經出發有五日,趙野親自在城門外看的,一行十一人,一個不差,都往張掖的方向去。他們是騎馬的,和來時一樣,把從金城帶出來的貨物分成了十餘份綁在馬背上,還多了四匹空馬,用作路上的替換。
若是沒遇到什麼麻煩,他們估摸著,這兩日商隊都該到張掖了,後面沒可能再遇上。
於是他們不再等了,第八日騎著五頭駱駝繼續上路。
換成駱駝,馬車便不能要了,梁彥好說了個價,把在洛陽花重金打造的車駕便宜賣了,換了兩張錢莊的錢票,再用這些錢給大家置辦了一身擋風遮雨的行頭。
女人們是一襲長長的披風,能把人從頭到尾裹上,只露出兩隻眼。男人們是兩塊結實的硬布和一頂能把頭髮都壓結實的氈帽,他們在前面開路,吃的風沙最多。孩子們都被人用兩根布條拴在腰上,只要不掉下來,坐後面的駝峰安全穩當。
酒興言也當了回孩子。他背靠著趙野,拿了個酒葫蘆坐在駱駝背上看漸漸消失在視線里的武威,享受著人生最後的時光,「……終於不折騰我這個老的了。」
章絮身上的披風是容吉挑的,容吉能認得出哪些料子好。它們將章絮的頭面乃至半個身子全都裹起來,又暖和又緊實,好叫她產後虛弱的身子能聞風而行。
她們結伴而行,容吉抓著掛在駱駝嘴上的繩索跟著前面的小梁,章絮抱著阿和坐在兩座駝峰之間,仰望著遼闊的天地。
浩瀚偌大的俗世間,只裝下了這麼一隊人。
領隊的趙野頭一回在眾人面前背上了弓箭,小梁帶著幾人的行囊緊隨其後,然後是被大家護在最中間的女人們,最後是壓著隊伍的關逸。
每頭駱駝之間都用繩索連接起來,形成一條長串。它們的脖子上還掛著大大的鈴鐺,每往前多走一步,鈴鐺就要發出清脆的聲響,「噹啷——噹啷——」
凌冽的風沙吹得路邊零星成群的賴草時不時就要順著風嚮往一側傾倒,偶然有細小的穗狀花從它們的枝杆上剝脫,隨著風往更遠的地方飛去。
天地萬物,只剩蒼茫。
那個殘損的小村子就是這麼一點點出現在他們視線里的。
先是一頭跑了很遠才徹底死去的牛。它的牛角有半截都扎進泥土裡,肚子早被外面的狼、狗啃乾淨了,乾枯地躺在路邊。
然後是女人們穿在身上的衣片,裡衣,認出來的趙野和梁彥好都變了神色。這不是會被人隨手丟在路邊的東西,有些講究些的女人家,穿舊的會直接燒乾淨。而這殘損不全的,很難讓人往好地方想。
再後來,被砍斷了頭首分離的屍體,滿地的鮮血,各種物件的碎片。就像是有什麼狂人,拿著巨大的鐵棒來,把這片地全都砸了一遍那樣,令人匪夷所思。
女人們倒吸涼氣,男人們面色沉重。
直到酒興言喊停了隊伍,與眾人說,「找塊乾淨的布把口鼻捂住,當心染上瘟疫。」
直到他們繼續往前,在鬥爭曾經發生過的村中央看到了熟悉的人的灰青色的臉,「那是……隊三,隊六……隊九。」
直到容吉從混亂的場景中找到一星半點頗為眼熟的痕跡,羌人特質的長弓護手,「羌人幹的,沒猜錯的話,他們屠戮了整個村子。」
——
羌人和匈奴人都會屠村,這是他們的習慣,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彰顯他們的威猛。
他們剛看到這些場景,還來不及有更多的反應,男人會憤怒,女人會難過,孩子當下就開始哇哇大哭。這是本能的。然後就是一股濃重的絕望翻湧上來,一點點占據那顆自私自利的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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