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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往上海的航班,將在1個小時後登機,乘客們...】
機場的播報聲響起,陶家舶拎著簡單的行李站起來。
泰德隊長還沒有離開,陶家舶問他:「機票呢?」
泰德搖搖頭,說:「您不需要」。
陶家舶站在原地,等待了半分鐘的時間,他欲言又止,最終沒有把嘴邊的話說出口。
他轉身向登機口走去,腳步在半路停住。
指尖陷進皮肉,陶家舶眼眶乾澀,他努力控制自己回頭的動作。那個人沒有跟他來機場,裴淮年在說過那句話之後,頭也不會地上了車。
車輛的尾燈最終消失在黎明出現前的森林最北端。
然後 ,陶家舶的身影終於消失在走廊盡頭。
登機以後陶家舶才知道他為什麼不需要機票,整個頭等艙都被包下來,他可以完全安靜的環境於11小時後抵達浦東國際機場。
他盯著天際線即將升起的太陽,橙黃色的圓弧從地平線冒出頭,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乘務長拎著一個大盒子走過來,她將盒子輕輕放在隔壁的座椅,輕聲地說落地以後請到2號轉盤,有您的專屬行李。
陶家舶怔怔地望著身邊的盒子,從盒子的尺寸看,他心裡有了預感。他抬手覆住盒子的頂蓋,似乎可以通過這個動作杆感受盒子裡的存在。
是那個完工三分之一的模型。
飛機划過希斯羅國際機場上空,陶家舶閉上眼睛,鎖骨的傷口跟著心跳不斷跳動。
他捂住傷口,用力,更用力,試圖用疼痛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而再也看不見地面的時候,
陶家舶終於有了真實感,
他正在離開這個國家。
他要回家了。
再見,
倫敦。
Farewell,
My sunset。
(再見,尊敬的派屈克先生)
【作者有話說】
歡迎來找我玩,【外星來的熊貓pan】
第37章
陶家舶剛回上海的幾天,一片梧桐葉落肩都會驚得猛然回頭。
他站在茂名南路街頭,倫敦的寒意似乎順著地中海吹過來。陶家舶低頭看腳下的土地,周圍是濃烈的鄉音,那種從靈魂深處的戰慄才會被撫平。
如驚弓之鳥般的日子消磨於每天奔赴瑞金醫院的時間中。
老陶是心臟病。
他年紀大了,出售資產還債,四處討人情,心力交瘁崩斷了那根鋼絲線。
陶家舶回國後迅速接過跟所有債務人,銀行,供應商的債務和合作收尾工作。忙得焦頭爛額,說盡了這一輩子所有求人的話。
周姨晚上來送飯,端給陶家舶一晚雞湯,擔憂地說:「陶陶,你已經在醫院守夜8天了,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今晚周姨來守,你回家吧」。
陶家舶仰頭咕咚咕咚地喝完,擦了擦嘴說:「周姨我沒事兒,辛苦您這幾天都來給我們送飯」,他低頭看看一直沒有醒來的老陶,又說:「家人在哪兒,家就在哪兒」。
周姨知道這父子倆是出了名的倔,也不再勸,只說了明天早上的交班時間。
陶家舶退了周姨定的單人間,三人病房,病人和家屬加起來四五個人。行軍床翻不了身,他盯著天花板,耳邊是病人或沉重或平穩的呼吸聲,閉上眼睛想著那片森林。
森白的車前燈,逆光的身影,他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聞到一股摻雜著木質香和紫羅蘭。
陶家舶用掌心蓋住眼球,在心裡無比唾棄自己低賤的心性和廉價的愛情。另一隻手悄悄伸向衣領,指腹按壓著那處仍然有些紅腫發燙的傷口。
頂級的紋身師手裡的針是真的能把圖案印刻進心臟。
咆哮的棕熊表面沒有被樹枝留下疤痕,陶家舶對著鏡子瞧過,周圍紅腫的它看起來像是一隻怒火中燒的戰鬥熊。
他大概也正怒火中燒,俯身救濟的中國人被養成一隻白眼狼。
又或許,他已經忘了陶家舶這個人,兩個月,不算光彩的...Affair。
新年過後的英國央行的經濟會議,他會輾轉各國,作鏡頭前矜貴的威廉先生。
五年後。
上海港瀰漫著新鮮的海風清晨的氣息,貨輪的鳴笛和起重機轟鳴聲劃破黎明。
「冊那,2個月裡出了3起事故了,今早王師傅的吊車履皮帶差點斷掉,哦呦,哈寧倒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