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苟了解陶家舶,這種了解是基於對陶家舶人格和價值觀固定的了解,於是他說:「那就是有一個想法,但還不堅定,說來聽聽」。
「我不知道怎麼安撫他的不安,我自問自己私生活方面沒有任何問題」,陶家舶沒談過別人,朋友的感情大多穩定,沒什麼參考價值。
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安撫一個不安且隨時爆炸的核彈。
林苟吃累了,放下茶杯,想了想,問陶家舶:「還記得你邊上學邊打工的日子嗎?」
當然記得,那是陶家舶人生中遇到第一個黑暗時刻。
林苟說:「你為什麼這麼辛苦?」
「我家破產了,不僅面臨倒閉,還欠了很多錢」。
「多到派屈克付不起嗎?」
肯定不是,星財發展到幾十億的規模,在裴淮年眼裡也是一個連財報都不屑分析的小公司。
「那他為什麼不替你還債?」林苟聳聳肩。
「他或許覺得我不值這個價格」。
「那現在呢?」現在他大費周章又把你鎖在身邊,你還覺得不值得嗎?如果現在值了,那以前也是一樣的。
陶家舶看了一眼林苟,對方直視他,沉聲打碎陶家舶的迷茫,「他為什麼沒有替陶家還債?因為那就變成一場交易」。
如果沒有那場逃離,裴淮年也許會在某一個特殊的節日,或者浪漫的morning kiss之後大發善心,替星財還債。讓陶家舶可以安心地在英國上學,讓老陶安享晚年。
如果這樣陶家舶會如何?他會因為這份恩情,永遠留在裴淮年身邊,直到對方先厭倦。
他還是失去了自由,不同的是,他永遠失去了騎著白馬奔馳在黑暗森林,也看不到那片黎明前的曙光。
他說錯了。
他對裴淮年說,不管是5年前還是5年後,不管是家裡破產的窮留學生還是公司老闆,他都是陶家舶。
他是陶家舶,是基於裴淮年沒有在5年前拔掉他失去真正自由的翅膀。
真正的自由,是擁有選擇放棄的權利。
裴淮年看到這一點,寧願用兩人之間的破裂,用自己極端的手段也要保全他一直保有陶家舶,這個獨立人格的可能。
陶家舶突然想到Francis,光艷奪目的明星,光環之下又藏著怎樣的陰影。
他沒有因為愛情妥協,也沒有因為物質妥協,誠然因為他是一個驕傲的,擁有獨立人格和正確價值觀的人,這條路上藏著很多岔路口,在前方給他點燈的…
是派屈克嗎?
林苟見他沉思,問:「想清楚了?你打算原諒他嗎?」
陶家舶還沒想清楚但這個問題可以回答,「我沒有恨過他,過去現在都一樣」。
「還打算繼續在一起?」
陶家舶搖頭,說不知道,還沒想好。
林苟走了以後,里克先生在午餐前接了一個電話。陶家舶還坐在落地窗前,里克蹲在地上,在黑環上輸入幾個數字,輕輕地嘀一聲,腳環被解開。
陶家舶遲緩地垂頭看過去,不等他問,里克先生說:「是少爺吩咐的,另外,他今天不會回來吃晚餐」。
陶家舶點點頭道了謝,里克先生緊張地看著他紋絲不動的樣子,語氣罕見的有些急迫,「陶先生如果有疑問,不妨給少爺打個電話」。
他們已經有超過24小時沒有說話了,裴淮年不回來,里克卻知道他在等陶家舶的電話。
陶家舶活動了腳腕,沒什麼問題,站起來,冷聲地說:「我沒有疑問,本就是屬於我的自由」。
第60章 My fairy tale-下
他穿上一件厚外套就出門了,沒有叫司機也沒有打車,隨意走在街上,呼吸著很久沒接觸到的冬日街頭。
30分鐘後他出現在手工店門口,科博先生不在,他店裡的一個學徒接待了陶家舶。
「你是科博先生的朋友嗎?他出去了,很快就回來」,陶家舶說不著急,自己只是隨便轉轉,對方便扔下他重新回到木料中。
他是一個雕刻愛好者,手法嫻熟,陶家舶在他身邊看了一會兒,誇獎他。
對方笑說自己的雕刻不是科博教的學生里最好的。
陶家舶便問最好的是誰,學徒想了一會,說他其實也不知道,只是聽科博先生提起一位先生,極富有,也最認真,還聰明,前前後後學了一年,只刻一個作品。
陶家舶心念一動,問是什麼作品,在不在店裡。對方搖頭,說店裡有一個殘次品,但他看過,其實做得很好,不知道那位先生哪裡不滿意,他指了指角落一個展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