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老陶背著手出門遛彎,囑咐陶家舶招待好遠道而來的客人。
還說現在我們早不是八國聯軍的樣子了!
讓英國佬好好瞧瞧!
陶家舶:...
好言好語打發走老陶,裴淮年站在院子裡那棵老樹下。
他穿上外套,西裝筆挺地站在院子裡,不遠處廚房鵝黃色的光線斜出來一片,順著石板路延伸到裴淮年腳下。
陶家舶小時候調皮得很,在老樹身上爬上爬下,那個時候他怎麼都想不到,十幾年後他會帶一個男人回家。
他會站在自己小時候的影子裡,仰頭看樹枝的角度與時光重疊。
陶家舶走過去和裴淮年並肩站在一起。
這棵樹見證了陶家的起落,又經由陶家舶輟學回國拯救星財得以完整地保留下來。
母親走後,再沒有人會在樹下照看他安全地從樹上爬下來。
但此時,陶家舶覺得他已經足夠強大到不用再被人照看。他扭頭望著裴淮年的下頜,對方也同一時間看他,問:「陶陶,你在想什麼?」
陶家舶笑著搖搖頭,方姨在廚房,在她沒看到的身後,陶家舶主動牽住裴淮年。裴淮年愣了一下,很快便沿著陶家舶的手腕下去扣住他的手指。
他們牽著手,並肩跨出院門。
那一秒,陶家舶回身看了一眼老樹。
透過時光的年輪,他看到樹下慈愛的母親和小小的自己。
要扛起整個陶家的少年人已經長大,身姿挺拔,在月色下像青松一般。陶家舶勾起唇角,在心裡說...
媽,我現在很幸福。
——
回到陶家舶的房子,裴淮年熟門熟路。洗漱過後他在陽台找到陶家舶,遞給陶家舶一杯酒,順著陶家舶的視線向遠處眺望。
陶家舶問他:「覺得我們家怎麼樣?」
他想說陶家的家庭氛圍輕鬆和諧,裴淮年應該會喜歡這種環境。
派屈克先生單手揣兜,一手拿著酒杯,站的挺直,認真思考後說:「Not bad.」
陶家舶:...說句好會死嗎?
「不過...」,裴淮年上前一步,肩膀碰著陶家舶。剛剛在陶家,老陶沒看到的桌下,他的手就放在陶家舶腿上。
跨越萬里來找「未來的」男朋友,裴淮年幾乎不能忍耐跟陶家舶分開,物理意義上的分開。
哪怕隔著衣服,他一定要用掌心感受對方在自己身邊才能安心。
「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在英國生活,或者法國,如果你喜歡德國也可以。我會讓家族辦公室的base搬到慕尼黑。」
陶家舶:...
本性難移,本性難移,他在心裡安慰自己不要小題大做。
裴淮年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他心知自己不能過於著急,對於策反一位中國公民嫁到...不,加入英國籍是一件任重而道遠的事情。
不過他已經登門拜訪了陶陶的家人,這是一個突破性的進展,是一個好的開始。
派屈克先生最擅長做規劃,他將策反陶家舶以及說服老陶去英國,列入最緊急最重要的列表中。
將陶家舶併入威廉家族,怎麼不算一場併購呢?
久經商場的威廉先生深信自己對此十分擅長。
「剛才你的父親叫你,家財?」
裴淮年嘗試複製老陶的發音,他讓陶家舶在自己掌心寫下這兩個字。指尖勾著最柔軟的位置,裴淮年忍不住彎曲手指,扣住陶家舶的手指不放。
陶家舶就任由他握著,懶散的靠在他肩上。
「我剛出生的時候不叫陶家舶,叫陶家財,老陶一直沒改口。我爸呢小時候家裡很窮的,我媽跟著他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生了我以後還要幫著碼貨,開貨車。她就是在一個雨天在高速上出意外走的,那之後我爸除了想著我平安長大,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賺錢,賺很多錢,讓我,我姨媽還有所有家人都不用再吃苦。」
他怔怔地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在風裡出神。
裴淮年走到他身後,一手搭著他的肩膀,微微俯下身,下巴靠在陶家舶肩上。另一隻手從毛衣旁穿過。
裴淮年的手掌很大,手背蒼白,手指修長、乾淨。骨節有力地輕輕覆上陶家舶的腰側,是一個攻擊性不強,卻占有欲十足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