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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真央送走了千頭順司,被護工推去花園曬了一會兒太陽,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病床旁站了個高大魁梧的男人,聽到了動靜,男人轉過身來,他身上穿著淺褐色西裝,繫著白色領帶,看向藤原真央時表情十分鎮定,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沉著。
對方似乎也在打量她,目光平靜,鋒芒內斂,但顯然沒有走錯病房。
「你好,我是黑田兵衛。」高大的男人走到她面前來,微微彎下了身來和她握手。
黑田兵衛的右眼大概在什麼事件中燒傷了,兩個獨眼彼此對視,身後的護工悄無聲息地從房間裡退了出去,藤原真央姿態從容自然,抬起了手與他交握:「你好,我是藤原真央。」
兩個人幾乎只是象徵性地觸了一下指尖便放下了,眼前這個氣場強大而神秘的男人並不多做解釋,而是自然地走到了藤原真央身後,幫她推動輪椅,來到了床邊,然後雙手插兜在她身側站定。
「您找我有什麼事嗎?」藤原真央這種生了七巧玲瓏心的人,對方已開口就能判斷個大概,隨之調整態度來應對,此時她選擇了最直截了當的問話方式,顯然是察覺到對方友善親切的態度背後暗含的居高臨下。
「聽說您曾經在國外生活了很久,不知是否聽過FBI證人保護計劃?」
藤原真央似乎有點詫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隨後笑了起來:「真是直白啊。日本公安想要給我提供相應的保護嗎?我不明白,我對你們的利用價值在哪裡?」
「這取決於您。」黑田兵衛的語氣平靜和緩,但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比起Bourbon,您接觸組織的時間更久,也更加接近核心機密。」
「這樣啊。」藤原真央笑意越發具有深意:「在RUM戳瞎了我一隻眼睛之後,你們就覺得是個向我拋出橄欖枝的好時機。或者說,恩威並施,告訴我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讓我別無選擇。」
藤原真央恍惚想起了昨天自己提到的那個詞。
Zugzwang。
陷入僵局。
「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RUM如此謹慎,組織中很多人不僅不知道她身份的,甚至連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面對我一個接近組織核心機密的人敢做出這種舉動,必然是有底氣認定我不會背叛。」
黑田兵衛仿佛完全沒有聽到她話音里小小的嘲諷,反倒非常有風度地問:「您不會背叛嗎?」
」舉個不太恰當的比喻吧。」藤原真央微笑著說道:「組織對我而言就是讓我供職的公司,即使我和身為總經理的RUM有深仇大恨,也不妨礙我兢兢業業地為公司工作吧,畢竟那是衣食父母。組織需要依賴我進行藥性觀察,不管我沉……活十年,二十年,他們也有足夠的財力以及理由維持我的身體機能運作下去,我若是落在了你們的科學家的手裡,他們要從頭研究,感覺我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黑田兵衛聽著這番有理有據的剖析,依然平靜而從容,並不急於辯駁,「在我出發來見您之前,曾與Bourbon交流過,我提出了同樣的疑問,因為您的情況太過特殊,而Bourbon給出了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不知能夠說服您。他說,人應當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並對此負責。人類只有基於自己的意志行動時才有價值,而不是在吃下那顆藥物後認定理所當然的人生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