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完了是吧。」圖嘉硯很不高興,提起胡馳就是在提醒自己——還有把柄在聞朗手裡,「首先我不知道你住這,也不是來找你的;其次我找胡馳打聽你幹嘛,要打聽也是打聽他的動向。」
聽見預料之中的答案,聞朗撇嘴道:「我就知道你還在惦記他。」
其實並沒有,要不是聞朗提起,圖嘉硯早就忘了胡馳這號人了。
雖然讀大學時他確實認認真真暗戀過胡馳,也因此被同宿舍的聞朗抓住了把柄,但那都是過去式。胡馳鐵直男一個,木得很,圖嘉硯可不是能對著塊木頭單相思數年的痴情人,只是他樂於和聞朗唱反調,便沒否認:「你有什麼意見?」
聞朗不說話了。
他有意見,多得很,可惜圖嘉硯是個眼瞎耳聾的,說了也等於白說。聞朗有點為圖嘉硯難過,胡馳鐵直男一個,並且下個星期馬上要結婚了,惦記也是白惦記。
他想勸勸圖嘉硯別太死心眼,現代社會已經不流行痴情人設了,與其吊死在這棵鐵樹上,不如去醫院掛眼科測視力。
但圖嘉硯沒給他機會,一個字都不等人說,趁著聞朗愣神的空隙已經轉身往樓道走了。
「等等。」聞朗緊跟上,「這就是你對待老同學的態度?」
態度?沒揍你就不錯了。圖嘉硯裝作聽不見,直直往逃生通道走。爬樓梯時,他在心裡安慰自己——不過是曾經的大學室友,不,說「友」這個字都過譽了,沒必要一般見識。反正今天也只是來赴約吃飯,往後餘生永不相見。
誰知道爬了兩層後,聞朗竟然還跟在後面,他手裡提著的狗餅乾塑膠袋稀里嘩啦地響,邊晃還要邊說:「胡馳下周結婚你去嗎?給你的暗戀畫個句號。」
討厭極了。
圖嘉硯想說自己早就不喜歡胡馳了,但又覺得憑什麼說給聞朗這個恐同分子聽,恐同分子聽了只會嘲諷自己:「你確實早就該放棄了,同性戀和直男是沒有結果的。」
這句話從他開始暗戀胡馳時就聽過無數遍,甚至圖嘉硯腦子裡的錄音機都這句話不同語氣、不同場景的版本,但無論哪個版本都是出自聞朗一人。聞朗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來俯視他這個可悲的同性戀,說得好像未來人類滅亡都是圖嘉硯的錯一樣。
可是圖嘉硯又做錯了什麼呢?他只是單純喜歡上一個溫柔的人,又不是一定要個結果。要論對錯的話,一切都是學校的錯,非要讓聞朗這個討厭鬼也住在同一個宿舍,因此討厭鬼才有機會發現圖嘉硯的秘密,以至於過了這麼久還以為能憑這個秘密嘲笑自己。
他默默加快了爬樓梯的速度。
聞朗見狀也跟著加速,圖嘉硯本來就煩他,一看他追上來恨不得用跑的,試圖把討厭鬼甩在身後。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爭饅頭爭口氣,他再也不想被聞朗看輕了。
但幾分鐘後,圖嘉硯怎麼都想不到他會和聞朗一同氣喘吁吁地站在19層同一戶門前,面面相覷。
「這麼熟門熟路,你尾隨過我?」討厭鬼又開始血口噴人,「還說不是來找我的……」
圖嘉硯冷笑:「搞笑,明明你跟在我後面,為什麼不是你尾隨我?」但說這話的同時他心裡直犯嘀咕,聞朗這瘋人真住這?不應該吧……
聞朗不反駁,轉頭用指紋打開了大門,不說話也不進屋,就站在門口當門神。
圖嘉硯被驚得往後退了兩步,反覆核對門牌號——見鬼了,門牌號確實是1902沒錯啊。就在他懷疑是自己記憶出現差錯的時候,門內狂奔出來一隻棕色的泰迪犬,脖間栓的鈴鐺呼啦作響,尾巴搖得像裝了電動馬達。
泰迪犬一眼就朝聞朗撲過來,扒拉著腿,激動得把尿滋了一地都渾然不覺,使勁盯著他手裡的小狗餅乾流口水。
聞朗黑著臉堪堪躲開泰迪犬的尿液,見圖嘉硯還在一邊,雲淡風輕道:「犬子不懂事。」
圖嘉硯驚疑不定地打量追著討要狗餅乾的泰迪,試探著叫了一句:「跳跳?」
泰迪狗立刻邊叫邊跳地朝他撲來,嚇得圖嘉硯連連後退,生怕新鞋蹭上了尿液。
「哎呀小圖,你終於來了。」追著跳跳出來的人是個煙燻妝的中年婦女,高個兒大波浪,一見到圖嘉硯就歡喜地招呼:「我剛才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正擔心你迷路。」
圖嘉硯這下終於死心了,他和聞朗誰也沒尾隨誰,是老天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