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嘉硯煩不甚煩但又不能停車把人踹下去,他安慰自己今天情況特殊,總得照顧這人脆弱的心靈。畢竟車是聞朗的,晚餐也得聞朗買單,半道踹人不占理,還極有可能被這人反過來找茬。
不,也不一定是找茬。他又想起上次停電時聞朗提的三個要求,到現在為止也只真正提了第一個,另外兩個他每次問,聞朗都說沒想好,顯然是憋著壞。他不說,圖嘉硯也裝不知道,盼望著能悄無聲息地翻篇,如果這時候讓聞朗逮到錯處,搞不好又要增加負債。
他連忙穩定住心神,把所有的煩躁壓下去,加在了菜單上——
「嗯……再加一份碳烤魷魚,一份甜蝦,暫時就這些,謝謝。」
剛把菜單遞迴給服務員,圖嘉硯耳邊果不其然飄進一句話:「你是豬嗎?吃這麼多,晚上不想睡覺了?」
關你屁事,圖嘉硯沒理他,又叫住服務員:「不好意思,我還想加兩個布丁冰淇淋,餐後上。」
「我不吃甜的。」
「想吃自己點,這是我的。」
你的?你給錢了嗎就是你的。請客買單的人是我,結果你連個冰淇淋都不給我點。吃兩個冰淇淋不嫌肚子疼?晚上沒人幫你找胃藥。沒良心、厚臉皮!天天吃我的住我的,我都沒說你是我的,你還好意思說兩個冰淇淋都是你的,我看豬腦豬心豬肚子才是你的!
聞朗被氣得腦袋疼,剛剛車裡沉默的憤怒又被點燃,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堵得人難受。但他又不能和豬爭論,首先語言不通,其次豬聽不懂,只會以為他小氣,最後豬也會氣得吃不下,浪費一桌子菜,更浪費冰淇淋。
他咽了一肚子火,覺得自己遲早要被圖嘉硯氣死。他已經沒再追究他在車裡裝聾作啞的事了,為什麼這傢伙就是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呢?本來剪毀了頭髮就脆弱,圖嘉硯明明比誰都清楚這一點,大一那年他把頭髮燙得跟五金商店裡的彈簧一樣,自己不也沒嘲笑他,還昧著良心誇他像泰迪熊。
這世界上真是好人沒好報。
聞朗連喝了兩杯水降火,氣還沒消,一個聲音突然冷不丁地蹦出來:「晚上好兩位先生,我是這裡的經理,敝姓莊,非常感謝您二位選擇我們餐廳。」
這位莊經理眼熟得很,聞朗幾個小時前才剛剛見過他。聞朗下意識往四周看了看,果然在角落裡發現關慎爾的身影,這倆人真是閒著沒事情幹了。
閒著沒事找事的莊經理顯然很詫異顧客的頭髮,從身旁服務員手裡接過酒瓶時還一直盯著顧客的頭髮看,滿眼都是問號。
聞朗冷漠地移開視線。
好在莊經理並不計較他的冷淡,扭過頭又笑眯眯地向圖嘉硯展示手中的酒瓶:「這支白葡萄酒是我們酒莊的新品,味道清甜剛好適合今晚的菜單,希望二位喜歡。」說著他便拿過開瓶器準備開酒。
「我們點酒了嗎?」圖嘉硯有些迷茫地問。
察覺到他惶惑的視線,聞朗先前堵在心裡的淤氣不知覺散了些,但他心裡還有氣,故意皺眉道:「圖嘉硯你怎麼還點酒了?開車你還敢喝酒?」
「啊?我以為是你點的。」被點名的人明顯愣了愣,連忙轉頭看去,但莊顯已經打開瓶塞了,一股清香從瓶口緩緩溢出。圖嘉硯沉默半晌,看看黑著臉的聞朗,又看看眼前和藹可親的莊經理,猶猶豫豫地小聲問:「莊經理,你們這酒還能退嗎?我想看看剛才的菜單,我們好像沒點酒。」
菜單上確實沒有,莊顯飛快地瞥了聞朗一眼,不懂他又在發什麼瘋。神經病,明明是這人下午說他的普通朋友喜歡,讓幫忙找支口感好的酒,怎麼現在又裝神弄鬼,非要嚇唬人。嚇唬人也就算了,怎麼還把頭髮剃了,難道也是這位普通朋友喜歡?
他琢磨不出其中的門道,剛想編個「第100位幸運客戶」的幌子忽悠過去,就聽見裝神弄鬼的那位又突然出聲打斷:「不能了吧,酒都開封了。」
莊顯只好配合著點點頭。
「算了,等會兒找代駕吧。」聞朗裝模作樣地嘆口氣,「沒關係,開就開了。」
「可是……」
「沒關係,一瓶酒而已。」聞朗溫和地笑了笑,「放心我和你不一樣,雖然你點冰淇淋布丁的時候沒有想到我,但是我會和你分享葡萄酒的。」
圖嘉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