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依莎強撐著一口氣,只想多陪泓軒一段日子,陪到他能一個人獨立。
可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平日裡有什麼風寒頭痛,都只靠自己熬過去,長年累月,雜病疴沉,終於有熬不過去的一天。
百里泓軒六歲那年,春節剛過不久,大雪封宮也擋不住三日後就是上元佳節的節日氛圍。
連日天寒,瑪依莎受病痛折磨已久,在兩人蝸居的院子裡已經連續躺了好幾天沒有起來。
百里泓軒實在不忍,在天色再一次暗下來之前,一邊哭一邊穿過平日裡他母親從不讓他走的宮道,四處拍門,想找一個願意幫忙的人。
可是沒人能應他。
因為那一日,是百里溪最疼愛的小公主,百里嫣兒一周歲生日宴。
哪怕是在上元節前三日,百里溪也不願委屈了自家女兒,節日之前大設宴席,不僅宴請朝中眾臣和家眷參與,後宮中所有姬妾也都到場恭賀。
百里泓軒光著腳在雪地里跑了不知道多久,他尋著宮燈往光亮和人聲喧囂處去找,終於,找到了眾人舉辦宴席的地方。
可他連大門都沒能進去,就被守門的宮人拖走扔到無人角落裡。
百里泓軒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身體去闖門,終於被遲遲到場的王后看到。
王后並未問原因,只瞟一眼渾身破爛不堪甚至連鞋子都沒穿的百里泓軒,說了一句「不可驚擾聖駕」,就被人擁著入席了。
守衛原本見百里泓軒是個孩子不跟他計較,但方才王后明顯不悅,守衛也遷怒百里泓軒連累他們,於是拖著人,在牆角把百里泓軒打了一頓,直到確認他再不可能起來才收手。
百里泓軒原本該被凍死在那一天的大雪地里。
只是宮門下鑰後,一個值晚班的老太監路過時看到他,把自己擋風的斗篷取下來披在了他身上。
老太監沒想多管閒事,只是一時不忍,放了斗篷就想離開,沒想到卻被只剩下一口氣的百里泓軒抓住。
他那時候渾身都凍得沒有知覺,幾乎說不出話來,可還是拉著老太監不放手,艱難地蹦出三個字「清秋苑」,這是他跟母親住的地方。
老太監終是沒能棄他不顧,把人抱起來,朝他說的地方去。
百里泓軒本就是強撐著一口氣,說完話就昏死過去,再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中午。
外頭太陽高照,但躺在床板上的百里泓軒卻凍得發抖,身旁站著一個宮人,是昨晚好心給他斗篷的那個人。
百里泓軒心頭有一瞬松下來,因為這人既站在這裡,就表示願意幫他們,他母親也該被救治了。
「你母親死了。」下一刻,百里泓軒就聽見這麼一句,腦子瞬間嗡鳴。
「昨日回來時,她的身子都涼透了。」
老太監平靜敘述著對百里泓軒來說和天塌下來沒什麼區別的事實,語氣里沒有一絲波動,像是見慣了這種事。
……
後來,百里泓軒深知自己走不出這吃人的深宮,就拜託老太監,隱瞞身份,托人送去了祁瀾國專為皇室培養殺手的影衛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