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塘,你以前在家裡,是不是特受寵的老小啊?」
「是啊,我在家裡可厲害了,我從小就瘦,所以周姨有什麼好吃的都先緊著我,周應川是我哥,他也讓著我,家裡的活都是周應川干,他還要忙著賺錢。」
「周姨?你跟周哥是表兄弟嗎?」
「不是,但我從小在周家長大,我比他親弟弟還親呢。」
孫鳴聽著有點好奇:「那你爸媽呢?」
「我爸死的很早。」
「啊?」孫鳴趕緊說:「你爸去世了啊,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兒,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死了沒,但我覺得他挺該死的,就先當他死了吧。」
孫鳴有點傻眼,這,這還能當的?
「不過我媽很好的,小時候我還沒去周家的時候,我和我媽就住在牛棚,她經常整夜整夜抱著我,餓極了,我還爬起來啃過枯稻草,但被抓著就要挨打。」
許塘比劃了一下:「跪在地上,一堆人打,頭髮也被剪的很難看,不知道你見過沒有,我媽和我都被打過,但她護著我,她挨得多。」
孫鳴愣住了,許塘說這些的時候,就像在說,小孫哥,你會倒滑了不?但許塘的眼神又不是這樣的,他的天真與純粹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那種冷意的殘忍滲出來,轉瞬即逝。
孫鳴忽地想起一些他小時候在村里見過的畫面,但他真的很難把那些可怕的記憶和眼前活潑開朗的許塘聯繫在一起。
「你們幹嘛呢?咋不去溜冰,門票都交了。」
韓明腳下一個漂移就滑過來了,帥氣地剎車,扶著欄杆吹了聲口哨:「給,給你倆買了汽水,先解解渴。」
韓明把手裡掐的三瓶汽水分了。
孫鳴也回過神,趕忙說:「許塘,那你等我,我去給你接點水吧,周哥專門跟我說了,不讓你喝太多汽水。」
「你不說,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啦。」
「就是,喝,沒事,周哥要是罵你,我騎摩托帶你跑。」
孫鳴「……」了一會兒,許塘已經在喝了,咕咚咕咚的,跟著韓明,他學會了對瓶吹。
孫鳴還是去前頭收費的櫃檯那兒給許塘接熱水了,他一走,韓明想起什麼,趕緊把兜里的那天借許塘的手錶拿出來,給許塘塞兜里了。
「表還你了啊,你趕緊裝好,因為這塊表,我差點讓我二叔揍死。」
「咋啦?」
「這表是名牌,歐米茄!我就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就在平江路,那店裡隨便一塊都上萬,我戴著去跟姑娘見面,還沒進去呢,讓我二叔看見了,他問我哪來的,我說我撿的,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他給我好一頓揍,還以為我去幹壞事了…最後姑娘也沒相成。」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讓你愛戴…」
「你有沒有點同情心啊,我跟你說,你趕緊收好了,這麼貴的東西你要搞丟了,就等著挨罵吧。」
「嘁,周應川才不會罵我呢。」
許塘跟他伸手腕:「看見沒,我有新表了,電子表!還會報時呢!」
「我去!」韓明正在掏煙呢,羨慕地罵了一聲,電子表多時髦啊:「許塘,周哥還缺弟弟嗎?你說你也是,當初你暈在周家門口的時候咋不喊我一聲呢,我也去當周哥的弟弟去…!」
他開玩笑,許塘聞見煙味了,嗅了兩下:「韓明,你教我抽菸吧。」
韓明倒了根兒煙叼著:「你咋了想學抽菸,我不教啊。」
「為啥,你不是在學校就會抽了嗎,周應川也會了,就我不會,我都不合群了。」
「周哥會抽菸?上次吃飯沒見他抽啊?」
韓明有點不信,他跟他爸出去吃飯,飯間只要是會抽菸的男的,沒人能忍住飯後不來一支的,他還以為周哥這種在外企的不抽呢。
「他在他原來的那個公司的時候抽的多,現在抽的少了,他也不在我跟前兒抽,一點機會都不給我,求求你了,你教教我吧。」
「你別演啊,周哥跟我說了,不讓你學,你想學,你自己跟周哥說去。」
許塘要是跟周應川說得通,還用得著來「求求」韓明嗎?
「你真沒勁!虧我上次還跟你道歉呢,那你把道歉還給我!」
「你這不講理了啊,道歉我怎麼還啊,再說是周哥讓你給我道歉的…行吧,那哥再給你買瓶汽水吧。」
許塘又不稀罕汽水,他穿著旱冰鞋,往韓明腳上踩了一腳,解氣了,摸著杆子就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