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想也不想,「不喜歡。」
家裡有一個爛仔父親,每次警察出現總預示著生活變動,任月實在喜歡不起來。
方牧昭:「那我現在不是,你可以喜歡了。」
任月繞暈片刻,反應過來被他調戲了,又氣又急,用方言罵他,像罵任開濟一樣。
「痴線啊你!」
方牧昭不惱反笑。
任月笑不出來,心底莫名平靜許多,沒再計較孔珍阻住她回老家參加婚禮。
這樣吵吵鬧鬧的陪伴,勝過安靜的孤獨。
一路開到金楓花園附近,雨勢稍弱,估摸還要再等一會才天晴。
方牧昭沒進地庫,兜到一處免費的空地停車。
「等雨小點再搬下去。」
一直沒放歌,停車沒了胎噪聲,車廂顯得落針可聞。
方牧昭稍一欠身,動靜無形放大,任月轉頭打量。
方牧昭久坐鬆動筋骨,撞見任月防備的目光,定神一瞬。
他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右臉蛋,指腹乾燥粗糙,她的肌膚瑩潤細膩,蛋羹一樣,都怕刮破了。
任月僵了僵,沒等她打開那隻手,他自動移開了,給她看指腹,上面多了一枚鳳凰花的小葉子。
大概騎車淋雨時沾臉上的。
任月罵道:「動手動腳的,你不會說嗎,長嘴巴幹什麼用?」
方牧昭隨意彈掉小葉子,「留著讀博士。」
任月唇角抖了抖,壓抑不住,終於露出今天第一個笑。
很輕很淡,竊笑一般。
方牧昭沒看到。
他轉頭看外面突然放晴的天,開門下車,「可以走了。」
任月好像被下逐客令,笑容又慢慢褪去。
方牧昭搬下電單車,離金楓花園只有不足100米,任月把頭盔放車頭籃,打算推回去。
任月微仰頭看向他,「你吃早餐了嗎?」
方牧昭:「你請我吃?」
任月:「走啊。」
方牧昭:「你煮我就吃。」
任月想了想,「你上次的』跑路裝備『還在我上面。」
方牧昭:「你煮嗎?」
任月:「有的給你吃就行。」
方牧昭扭頭往駕駛座走,給任月哎的一聲叫住。
方牧昭盯著她,臉上只有一種表情:煮不煮?
任月像個被砍價的攤主,彆扭猶豫一會,忍痛割肉:「不准說難吃。」
「嗯。」
「你想吃什麼?」
方牧昭說:「什麼都行。」
任月:「豬潲吃嗎?」
方牧昭淡笑,「你吃我就吃。」
任月白了他一眼,心裡悄悄放下猜疑,此刻的臭味相投勝於一切成見。
兩個人一高一矮,一個走路一個推車。
方牧昭問:「你為什麼不騎?」
任月:「我怕淋雨進水泡到電路,先等它自然風乾。」
方牧昭握住車頭,做了一個讓開的手勢,任月便鬆手讓他推。
方牧昭沒推,跨坐上去,雙腳划船,瞬間跟任月錯開一個身位。
高大個騎上她的小電車,就像螳螂騎草蜢,隨時會榨扁輪胎。
任月沒忍住,悶悶笑一聲。
回到樓上小屋,任月往鞋櫃頂放下挎包,示意旁邊的黑色防水包:「這裡。」
她彎腰從櫃底撥出拖鞋換上,「我想先沖涼再煮麵。」
方牧昭示意陽台,「我去抽根煙。」
任月出陽台屋檐收了乾淨衣服,進浴室反鎖。
方牧昭從防水包掏出黑色人字拖,扯了單獨包裝的膠袋,走出陽台。他點了煙,才想起回房間找菸灰缸。
房間布置井然有序,方牧昭掃了一眼,瞥見一個眼熟的東西,擺在床邊的小餐桌上。
方牧昭拎著磨開蓋子的咖啡鐵罐,挨著濕漉漉的欄杆抽菸,百無聊賴看樓下泳池,偶爾往鐵罐彈菸灰。
雨天竟然還有一個人冒雨游泳。
不多時,任月帶著一身水汽走出陽台,頭髮在後腦勺盤成一個髮髻,潦草又靈動。
她將濕毛巾晾到屋檐下,撐衣杆輕頓地板,當權杖用。
「你幹什麼拿我的鐵罐當菸灰缸?」
方牧昭沒有一點不好意思,「不是給我的嗎?」
任月學舌:「少自戀。」
「大不了再給你喝一罐。」
方牧昭匆匆吸了最後幾口,菸蒂扔鐵罐,騰起裊裊煙霧。他走到陽台推拉門邊,停下在地墊蹭掉鞋底水漬,拎著鐵罐往她鼻端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