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反射性說:「哦,謝謝……」
她停步低頭看了一圈,腳邊半徑一米內沒出現任何物件。
視野邊緣有異動,說話那道身影似乎向她走來。
任月抬頭望過去。
方牧昭依舊是一身黑,夾克換成衝鋒衣,最亮之處是那雙漆黑的笑眼。
任月將笑未笑,想努努嘴又沒有生氣的理由,一開口,笑容無法掩飾。
「我就掉了一個男朋友。」
方牧昭走到跟前抱住她,把她悶進懷裡,「你男朋友是東西嗎?」
任月:「當然不是。」
第39章
早上近九點,客棧前廳陸續有人出入。
方牧昭攬著任月走到外邊,門口不時有人經過,他拉著她拐上無人小巷,低頭先親為敬。
麗江的清晨有著海城不及的涼意,冬風撲冷了任月的臉頰,將久別重逢的親吻和擁抱襯得格外炙熱。
方牧昭的吻卷進一陣檸檬清甜,衝鋒衣還殘留淡淡香菸澀味,兩廂交雜,構成獨屬於他的味覺和嗅覺標誌。
任月心跳加速,比在平原時激烈,敲疼了胸口。他的吻像塞子,幾乎堵實她,疊加上高反,有窒息的眩暈感。
這是任月和方牧昭第一次在公共場所親吻,不再像過街老鼠躲躲藏藏。
最終,任月受不住過激的心跳,先鬆開方牧昭,大口喘氣,像剛剛結束八百米。
方牧昭比她反應小一點,粗喘幾口,拉她的手,「餓了,先吃早餐。」
任月:「我知道有一家牛肉米線好吃,連吃了兩天,我帶你去。」
任月把他帶到忠義市場的大鍋牛肉米線,正是早餐高峰,一樓人滿為患。一看不乏本地人的身影,就知道味道肯定錯不了。
樓梯近似爬梯,既窄由陡,任月和方牧昭端著大湯碗小心翼翼上樓。
二樓一角兼具倉庫,堆放了許多雜物,包括成袋的干米線。
他們並不是唯一的客人。
任月刻意低聲交談:「你幾時到的麗江?」
方牧昭:「昨晚。」
任月沒問他等了她多久,反正他總會讓她等更久,扯不平。
任月把薄荷葉壓進湯里燙熟,它獨特的清香中和牛肉的油膩,入口清爽留香。
方牧昭:「這米線確實不錯。」
任月:「你學學,回去做給我吃。」
方牧昭從米線湯碗裡抬起半張臉,瞥了她一眼。
沒等他回答,任月又改口,「算了,等你來做我早餓扁了。」
方牧昭讓她一等就是一個月,她有再多怨言他都得默默受著,偏偏任月沒有正面指責,只會偶爾冷不丁刺一下。
方牧昭:「等退休來這邊養老,讓你天天吃。」
任月瞪他一眼,「明天的事還沒著落。」
方牧昭迅速轉移話題,「這兩天都去了哪裡?」
任月一個人旅遊,休閒為上,量力而行,沒有太緊湊完整的計劃,窮家富路,也做好被坑點小錢的思想準備。
任月:「第一天去了瀘沽湖,第二天就逛了木府和古城。」
方牧昭:「今天呢?」
任月:「準備騎共享單車去束河和白沙古鎮,我看這邊騎行道規劃得比較好。」
任月埋頭挑米線,沒有邀請方牧昭的意思,對他又是一刺。
方牧昭只能主動:「我陪你去,我們租個電動車一起騎。」
昨晚睡眠不足,加上高反緣故,方牧昭太陽穴隱隱發疼,不想再費勁踩車。
任月:「陪一天?」
方牧昭:「明天想去哪裡?」
任月:「玉龍雪山。」
方牧昭琢磨一瞬,大膽堅只能勉強在古城晃蕩,去不成雪山,他當機立斷:「我陪你。」
這三個字比「我愛你」還動聽,任月終於收起尖刺,笑意清甜,像另一種薄荷。
從米線店出來,任月沒搶到大索道的票,正好跟方牧昭一起報了一個旅行團,然後租車出發束河古鎮。
麗江城區騎行道寬敞空蕩,放眼望去只在寥寥車影。
他們不趕時間,騎得悠哉悠哉。任月摟緊方牧昭的腰,雙手插進黑色衝鋒衣的口袋,靠在他自然彎曲的背上。
任月終於有了一點光明正大談戀愛的感覺。
路邊不再是海城隨處可見的小葉榕或芒果樹,越向雪山走,行道樹越蕭條,冬天終於有了冬天的模樣。
高原日曬充足,陽光摻在冷空氣里,進出樹陰間,冷暖氣流在臉上交替。
路上垃圾車一路哼著輕快小歌,方言味重,走走停停收垃圾,有時正好停在路口,他們離了幾米停下等待。
那邊唱的是:阿哩阿哩哩,快來倒垃圾喂,阿哩阿哩哩,不要隨便丟垃圾……
方牧昭支出兩條長腿,撐穩小電車,忽然跟著調輕哼:阿哩阿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