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禪面無表情地拍掉他的手。
就像緊閉的貝殼突然張開一條細縫,裴如凇很樂於在各種邊邊角角尋找聞禪在意他的證據, 自然不肯輕易放過她:「從前又不是沒出去過, 武原的情況和固州也差不多, 所以殿下在擔心什麼呢?」
他的睫毛長得可以在鼻樑一側投下陰影, 卻遮不住眼裡閃爍的明亮笑意,親昵又自然地湊在她身邊, 是上輩子從來沒有過的場面。
其實那時候說不擔憂也不盡然,只是沒有如今這樣深切。而且那時的裴如凇還沒能坦然接受一生都被困於這看似尊貴實則失權的駙馬之位,比起在朝中做清貴的閒官,他寧可去偏遠兇險的北境一展抱負。在外人看來聞禪專斷強橫,其實是遂了裴如凇的心願。
「事情改變得太多,已經超出了你我所能預知的範圍。」聞禪沉吟道,「雖說陛下只是派你去微服查驗,但在別人的地界上,查的又是要命的買賣,萬一遇到突發情況,實在不敢指望禁軍能保護好你。陛下不清楚,可我清楚你的本事,所以你必須要拿到指揮權。如果不小心打草驚蛇,該收拾的只管就地收拾,一切以自保為先,陛下若有不滿我來解決,不必有顧慮。」
「殿下……」
聞禪:「你那是什麼眼神?」
「殿下剛才像在發光,好耀眼。」裴如凇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殿下心里有我,我實在太感動了……」
「身後發光是要飛升了吧,」聞禪無奈,「別在那捧心裝病西施了,睡覺。」
裴如凇卻不肯見好就收,期期艾艾地道:「那個,我走以後,陸朔他……」
聞禪不客氣地打斷他:「別說得跟交待後事一樣行嗎?」
「陸朔不能留在府里!」裴如凇嚴辭要求,「殿下也不要常常去看他!陛下不是說讓他去廟裡拜佛嗎,依我看乾脆直接送到禪寺去養傷好了。」
「你不如給他塑個金身……」聞禪皺起眉頭,甩手在他小臂上抽了一巴掌,輕聲斥道,「少吃那些沒影的飛醋,再多一句廢話,我明天就搬進扶搖宮去住。」
裴如凇想起近來宮中聖寵日盛、引得許多妃嬪家官員都惶惶不安的許昭儀,頓時不寒而慄,心說真是前有狼後有虎,要了命了,一邊眼巴巴地望著公主,一邊像個被捏住嘴的鴨子,一聲不吭地跟著她走了。
翌日朝廷發旨,召蕭定方到平京獻捷,次日裴如凇動身北上前往武原,皇帝派羽林軍精銳二十人隨行。
三月十三千秋節,萬邦來賀,軍民同慶,徐國公蕭定方入朝獻捷,越王、燕王也從北疆趕回平京為皇帝祝壽。皇帝於犀象宮宴賜群臣,地方及外邦送上的各色珍奇異寶擺滿大殿,席間諸皇子逐一向皇帝賀壽獻寶。太子因留守兆京不能擅動,遣太子賓客前來獻禮。
皇帝看了看那等身的玉樹和太子親筆手抄的《孝經》,略點了點頭,誇了聲「太子賢孝」,命禮官賜酒食彩緞。緊接著越王起身,說起在固州撫民的功績,又遣人獻上當地產出的梁谷獸皮,各種寶石,甚至還拓下了當地歸化之民所立的頌聖碑文。
皇帝見他穿著親王冠服,意氣風發地站在階下侃侃而談,外出歷練一遭歸來,談吐與先前大不相同,儼然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英才,再加上源叔夜在旁邊吹風烘托,心中萬分欣慰,叫他到面前來親自賜酒,手撫其頂,溫聲勉勵,當庭下詔任越王為固州牧。
本朝各州最高長官稱太守,唯有兆京稱「尹」,州牧則在太守之上,掌一州軍政大權,向來以親王遙領,但皇帝這回卻是實封越王,相當於給了他一塊封地。即便固州是邊境苦寒之地,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越王也是這一代里第一個有實封的王爺,地位已然比其他兄弟高出了一截。
今日越王大放光彩,無論是前邊的太子,還是後面的燕王和其他皇子,誰也蓋不過他的風頭,甚至連朝中也隱約分出了不同的風向。
消息傳至兆京,東宮一片頹然。
蘇衍君看向捧盤立在門口的侍女:「太子殿下還是不肯用膳嗎?」
侍女滿面為難之色,低聲懇求道:「蘇公子,殿下已經把自己關在殿中,一整天不吃不喝了,再這樣下去,殿下身體會撐不住的,請您勸勸殿下吧。」
蘇衍君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轉,盯住了她的臉,意味不明地評點道:「你對太子殿下倒是很忠心。」
宮女一怔,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訥訥應道:「是奴婢的本分……」
蘇衍君語氣溫柔,像是蠱惑一般輕聲詢問:「有件事情,如果你去做了,殿下就會好起來,你願意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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