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她道,“不累。”
郎灵寂置若罔闻,“那陪我看会儿雪。”
如此银装素裹的美丽雪景,之前忙着救她,都没好好观赏过。毕竟他们平时都困在深宅大院里,能在山里呼吸自由空气的日子很少。
或许应该走出这间闭塞幽暗的禅院,到山间的广阔天地中走走,吮吸新鲜空气,作诗作画,将这建康难得一见的风景留存下来。
山川河流,涤荡人心,一场雪将大地上的种种污浊洗清了。
王姮姬一时适应不了和郎灵寂这般和谐相处,印象中他和她要么相敬如冰,要么剑拔弩张。看雪这么优雅静谧的事,蕴含着浪漫,完全是与他们俩无缘的。
但郎灵寂的状态很入迷,望向窗外很专注,抱着她很认真。王姮姬稍稍动一动,被他用微妙的力道拽回来,松紧适度圈在他的怀中,难以逃离。
这般与彼此相处的时光,什么都不做,本身已经令人的心灵得到足够的安宁了。
第051章家宴
永宁寺地方不大,要重建重塑,事情却千头万绪混乱如麻。家主王姮姬病了,一直耽搁着。
直到王姮姬的风寒完全痊可,才到寺庙周边走一走,勘探地形,择定改建之法。
这头,许太妃隐隐有些坐不住了。
那日之后,一向孝顺的继子郎灵寂再没来向她请安过,时常连人影都摸不见,偶然来永宁寺仅仅看王姮姬。
他从不这样的。
孝道是面子,不能没有。
他现在连面子都不给了,说跟王姮姬和离,也没有和离。
更让许太妃气愤的是,自己托永宁寺高僧赶绣了一个多月的百子福禄寿喜佛经被,竟被拿去盖在了王姮姬身上。
那可是无上珍宝,能辟邪,能驱病,被子上绣的密密麻麻的佛经更是开过光的护身符,这样被送人了。
瞧着王姮姬那女人也没多珍惜,嫌弃佛经被太厚,盖着潮热,随意丢弃,郎灵寂竟然也容得,陪她笑语解颐,助纣为虐。
这夫妻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行我素,实在欺人太甚。
许太妃心疼自己那一马车的宝货,全是平日爱惜之物,因为换马车被王姮姬糟践了,白白便宜了那些流寇。
许太妃对建康心灰意冷,又动了回北方琅琊郡的心思。王氏的富贵虽然迷人眼,终究不属于她。同样,继子终究是继子,比不得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
这建康城里的所有人,都欺负她。
许昭容也不能保持以往的淡薄不竞。
她总以为雪堂表兄对她有青梅竹马之情,就算她不争不抢,照样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以及全部的爱。
现在,危机正渐渐袭来。
王姮姬并非高门病榻木讷女,做事独树一帜,有着与生俱来的豪门傲慢。
琅琊王氏的主母就是主母,稍微有点动作,别人就遭不住了。
何况王姮姬根本没怎么动作。
原来不争不抢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以及全部爱的人,是王姮姬。
许昭容十分落寞,终于认清了事实,自己在郎灵寂眼中什么都不是,比不上主母的一根头发丝。
琅琊王氏不倒,王姮姬永远是主母。郎灵寂即便不喜欢王姮姬,会与王姮姬维持夫妻关系,保证主母的体面。
可许昭容永远没有这样的保障。
投胎真是不公平,真情在权力和利益面前,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许太妃心急如焚,对许昭容说:“昭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见面三分情,你得赶快去侍奉你表兄,挽回情面。”
因为那日山路的事,郎灵寂怀疑她们姨侄俩蓄意陷害琅琊王氏主母,她们跳进黄河洗不清,落得眼下这么个尴尬处境。
许昭容得赶紧入门为妾,否则过了这段时日,她没有建康城户籍,会被当成流民逐出去的,到时万事皆休。
她这种瘦马的身份,离了郎灵寂没什么好归宿。正室娘子想都别想,出了门只能给县令那种肮脏人为奴做妾。
既然同样是做妾,何不给天下第一士族的琅琊王氏做妾,起码风光体面,锦衣玉食,夫君又生得玉树临风。
许昭容有意无意地靠近郎灵寂与王姮姬,讨好这夫妻俩,送上自己精心织绣的一些小香囊,试图挽回关系。
然郎灵寂根本不出现,王姮姬更是看都不看将她的心意当垃圾扔了。
这对夫妻俩,一个比一个傲慢。
……
永宁寺正式改建,尘埃落定。虽中途经历了一些波折,好在结果尚可。
寺庙改建完成后,流离失所的比丘可以暂在此修行,缓解建康城中压力。
此事既办妥,王姮姬回转琅琊王氏,参与一场入冬的家宴。
这场家宴完全是为她办的,她在前往永宁寺的途中遇险,王氏子弟人人心焦如焚,每日都有大量书信涌入问安。
王戢听说九妹遭遇了贼匪,更是暂时放下手中军务,不远千里从江州连夜赶回建康,跑死了五匹马。
王崇等人商量着,干脆办一场宴,让大伙儿过来亲自看看主母,也就心安了。
许太妃和许昭容默默跟随在王姮姬身后,对于乌衣巷琅琊王氏的富贵气象,再一次有了深刻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