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嗤一聲,隨後說:「算了,如果早有人心懷叵測,老頭在與不在都一樣。」
心中微寒,忍不住抬頭與她對視。九鹿那晚又浮現眼前。早有人心懷叵測。如果心懷叵測的人就是她,她這樣背靠明晃晃的日光,也太厚顏無恥。
她朝我招手,讓我靠近些,爾後輕輕笑問:「我一直想問元小姐。九鹿那晚你距離主上最近,誰靠近過他,靠近過那隻冰桶。你還記得嗎?」
那晚你穿得衣不蔽體,大家都尷尬不已,心思目光不是圍著你,就是圍著儲君,誰會在意一隻冰桶。
我根本不記得。
她就嘆氣,又摸摸臉蛋:「太可惜。那天我只顧著自己不好意思,全然忘記有人會利用這個機會。」
她說得仿佛自己真的無辜。我相信京都有一半的人深信,是她和新君害死了長豐。
臥室的門打開,他們請來的老醫師已看完診,不知他給病人吃過什麼,沒一會婁伯伯吐了幾口。那個蓄山羊鬍的老頭就說,把吐出來的東西帶點回去。
大寶有點糊塗:「不用開方子麽?」
於是那老頭搖頭:「不用,無藥可醫。」
婁娘子氣得很,早知道他們是來搗亂的。
領頭的大漢真把嘔吐物挑出一些,放進紙內包好。我望著抬腳要走的老頭,想開口問些什麼。操勞與憂慮真會致人死地?還是那包污濁物里有其它隱衷。
算了,這些與我無關。角門打開,婁娘子將我送至門口,又不停向我道謝。她熱絡地挽起我的胳膊,仿佛要共同對付敵似的。
「明天是守齋日,我帶些茶葉去寺廟裡,到時我倆一個屋。大妃太忙,瞧她有空再請來吃茶。」
南宮氏的馬車就停在一旁,女子聽見了,隨即撩開車簾。
「元小姐,」她朝我笑道,「我住在鎮國公府,閒來無事,可以過來找我說話。」
未來她多半是瓊華宮的主人,我不敢高攀。不過平心而論,我不願親近的主要原因是不喜歡她本人。
「京都守齋是為永昌祈福,我一直想與大家同去。」她又裝出怯怯的表情,生怕我拒絕似的,「明日請元姑娘捎上我,咱倆住一個屋。」
我從嗓子眼噴出口氣,連忙編理由拒絕。
「這位是柳教頭,明日先去府上接你。」馬車上的女人指一指前方,她已經在心裡琢磨行程,「哎…也不知道那座大廟裡有沒有熏爐,不然可要凍死我了。」
南山寺的香火一直很旺,原是各家女眷求子嗣的去處,聽說這裡的神佛很靈驗,來的人漸漸多了,求財求仕途的也來供奉。進門便是一個老樹,兩邊走廊皆是香壇,正門內則是一間開闊大廳,容得下百餘人誦經,佛祖的腳下有口鐘,在漫天無際的經文裡,有個老僧會撞一下鍾,深沉的鐘聲會傳遍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