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從來沒有過。
所以,當韓上抱上他的下一刻,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了對方。
而後才有化妝室,沈霽說的那些話。
「我不忙,橋橋,我也得下班,也要回家吃飯。」
穿過公園,停車場的對面是一個賣樂器的地方,有斷斷續續的鋼琴聲傳來。
韓上的這句話很輕,似乎有些無奈,糅雜在琴聲中,像一句呢喃。
「橋橋」兩個字,更是讓孟洛橋心口一震,這個稱呼,對於兩人的關係來說,太過親密了。
不過轉念一想,估計是跟著林姨叫的,就像趙姝趙阿姨,也跟著林姨叫他橋橋。
這麼想著,好像也沒什麼。
因為這兩個字,孟洛橋自動忽略了他以前從不回家的事實。
走到樂器行的店門前,韓上去挪車出來,讓孟洛橋站在原地等。
他從玻璃門往裡看,裡面的吉他、鋼琴、電子琴,還有二胡、琵琶……
雖然都是些普通款,但該有的樂器一應俱全。
孟洛橋眼裡一暗,他曾經為了練習樂器,租過最便宜的,也打工買過二手琴,琴弦斷了沒錢買,後來比賽成績被替,輾轉幾個地下室,斷掉的琴弦也沒去接上,壞了的琴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兒去了。
音樂這條路並不好走,如果當初他和普通人一樣,安穩地高考,進一所普通的大學,朝九晚五的工作,也許現在也能過得很好。
當時年紀小,一腔熱血撲了上去,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們也許相隔萬里,也許沒有尋親的頭緒,孟洛橋想,那自己便站在舞台上,站到最高處,到時候他們一定會看到他,和他相認。
那時的孟洛橋,滿懷信心。
但現實給他重重一擊,原來自己半生追求的親情,在父母眼裡,是隨時可棄的棋子。
還是最先能被放棄的那個。
鋼琴聲停了下來,身後傳來說話聲,「上車。」
孟洛橋轉身,一輛跑車停在面前,車門向上打開,像繪畫裡某種類的翅膀。
他彎身進去,拉好安全帶,車門應聲落下。
「想買樂器?」
興許是見到孟洛橋看得出神,韓上偏頭看了眼那間店。
孟洛橋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意興闌珊,「不買。」
「為什麼?我以為,你們學音樂的,都喜歡擁有自己的樂器。」
韓上去看過很多音樂會,他們就算全世界巡演,也會花費大量的精力和金錢,把自己的樂器帶在身邊,而不會選擇去當地租。
孟洛橋閉眼,聲音縹緲,「不想唱了,唱歌沒用。」
他二十多年的努力,所有的付出,都是為了找到親人,但現在找到後,有人告訴他,以前的他,是一場笑話。
所以,他那些努力,算什麼呢?
一路無話,韓上停在莊園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他轉頭看向眉頭緊皺的人,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像是山中的雲霧,好似等到天黑,立馬就會消散。
怎麼會沒用呢?
韓上的手機里,還有他直播時的聲音。
他怕孟洛橋又突然銷號,後面的每場直播,都開錄屏。
孟洛橋的眉頭擰在一起,睡得很不安穩,長睫煽動,像是不安,韓上湊近,伸手想幫他撫平。
剛碰到冰涼的肌膚,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孟洛橋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到了?」
聽到聲音,又找到手機,接了起來。
是林姨,見他沒回家,問要不要給他留飯。
掛了電話,孟洛橋開門下車,一時暈眩,差點又要摔倒。
「低血糖又犯了?」
韓上從另一邊快步過來,拉住他的小臂,穩住他。
「沒,」孟洛橋搖頭,「坐底盤低的車,就容易暈。」
韓上慣來喜歡開跑車,不管是Aston Martin,還是西貝爾,他車庫裡大部分都是底盤低的跑車。
「現在好些了嗎?」
站著吹了會兒冷風,孟洛橋緩過來,和韓上兩人上樓。
「好多了,謝謝。」
兩人進到餐廳時,趙姝和林姨正端湯品上桌。
「快來!你們倆回來得正好!」
趙姝一如既往地熱情,林姨倒是更驚訝,「年年去接的橋橋?怎麼兩人一起回來了?」
孟洛橋洗了手出來,一邊擦手一邊解釋,「和我一起工作的導演,是韓上的朋友。」
趙姝想了想,問到:「沈家的那個沈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