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夫人一心向佛,常年不問世事,只在自己的小佛堂里過活,尋常不外出,但府里少爺們一個接一個的出事,這她還是知道的,她念經頌佛,也是為了這些孩子祈福——很顯然,佛祖沒聽見她的祈求,當然也可能聽見了但不想搭理。
丘夫人一出山,富知州都得給她幾分臉面,這倒不是富知州尊重髮妻,純粹是因為丘夫人娘家那邊勢力不小,什麼妻啊妾的,他才不管這些,不都是女人?
然而即便丘夫人親自開口請富知州對兩個少爺多上心,富知州也是無能為力,他要有本事讓夏娃聽話,他至於這麼憋屈?
於是丘夫人便找到了夏娃,彼時夏娃還在翻本地五十年前的府志,不是她看得慢,是因為案牘庫灰塵太重,好多卷宗書籍不僅落灰,還發了霉,也不知看案牘庫的老頭怎麼做的事,靠窗那一排架子上的卷宗通通遭雨水打濕,字跡模糊的只能連蒙帶猜。更有甚者,堆砌在角落箱子裡的,直接叫老鼠給蛀了!
餘下這些還算完好的,先得擦去表面灰塵,然後攤開來曬,這才拖慢了夏娃的掃描進程。
丘夫人一張嘴,在旁邊大樹下面打瞌睡的斬樓都覺得匪夷所思,她居然是來請夏娃顧全大局的!除此之外,言語中還頗有些夏娃這般行事,愧為世外之人的意思。
夏娃坐在書堆中,手邊是一圈瓜果點心,她抬頭看向這位眉頭緊鎖渾身充滿愁苦、兩條眉毛之間的川字能夾死蚊子的成年女人:「照你這麼說,姓富的十年寒窗賣與帝王家,身為一府大官卻懈怠懶政,他怎麼不去死?」
沒有人能道德綁架夏娃,沒有人能激起夏娃的責任心,因為這兩種品質在她的出廠設置里根本不存在。
數據也分真實與虛假,有價值與廉價。
斬樓反正不擔心夏娃,繼續呼呼大睡。
丘夫人嘴角微抽,夏娃瞅了瞅她,掃描過她的身體數據,確認是曾有過生育的女性,只是無法判斷孩子性別,便迅速往丘夫人心口扎刀:「你有沒有為別人的兒子拼過命?你沒有自己的兒子嗎?你兒子呢?」
這下丘夫人的臉色徹底變了,那是一種時間無法抹去的悲痛,夏娃立馬露出兩排小白牙,幸災樂禍道:「哦~死了哇,哎呀,你也別太傷心。人嘛,生老病死是難免的,對了,你兒子怎麼死的,給我講講唄,我最近正在收集建水國人類的一千零一種死法。」
斬樓豎起一隻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狐疑地想,夏娃什麼時候開始收集的,她怎麼沒聽說過?
要說捅人心窩子,那還得是夏娃。正經嚴肅前來提出訴求,希望能喚醒高人正義之心的丘夫人眨眼間便淚流滿面,她再也不想跟夏娃說話,不想趟這趟渾水,她自己的兒子都沒了,還管別人的兒子做什麼?
丘夫人這一走,夏娃摸著下巴對斬樓道:「你去把肥豬帶來,我有話要問他。」
閉著眼睛打著小呼嚕的假睡劍靈瞬間消失不見,抱扶羅還在外面堅持飄,她發誓一定要跟本地鬼搭上話,很有志氣,夏娃很看好她。
沒用多少時間,富知州就被斬樓拎了來,這傢伙瞅著滿身肥油噸位不小,居然恐高,而斬樓這傢伙吧……頗有點缺德在身上,明明平地就能過來,非要拎著富知州飛上飛下,跟個小陀螺一般轉圈,是以富知州一到場,哇的一聲吐得滿地都是。
在夏娃殺人般的視線中,斬樓火速遠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