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透過鏡頭看著那一張張帶著笑意的臉,就連自己的心情都被感染了,她想她終於理解了海洋館存在意義,讓普通人也能看到或許一生都看不到的海底美景,露出這樣的表情就足夠了。
就在這樣一張張開心的臉龐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面無表情的冷漠臉。
白洋愣了愣,移開鏡頭一看,不是錯覺,真的是祁昂!
她擺動腳蹼靠近玻璃,居高臨下看著下面的人。
小孩子們都被她吸引了,「有潛水員!媽媽你看有潛水員,她實在給小魚們餵食嗎,她在拍照啊!」
祁昂也抬頭,嗯,的確有個潛水員,這個潛水員還很眼熟。
白洋和祁昂的視線終於對上了。
祁昂看著她幾乎完全被潛水鏡和呼吸二級頭全部遮住的臉,還是從她的臉上看出了一點笑意,因為透過潛水鏡能看到她彎彎的眼睛。
他沒忍住貼近了玻璃,白洋也慢慢沉了下來,一隻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掌貼在玻璃上,另一隻手還拽著自帶一點浮力的水下攝影機。
隔著海水和厚厚的玻璃,對面的人有些失真,幾乎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長相,可祁昂就是知道,這是白洋,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掌靠向玻璃。
就在他的手掌要隔著玻璃和白洋的手相貼的時候,白洋比了個「我先走了」的手勢,就推著攝影機,像一條美人魚一樣,離開了這個區域。
祁昂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水中,抬腳離開了這條長長的海底走廊。
白洋一共潛水三十六分鐘,離開水面探出頭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是祁昂。
白洋扯下護目鏡,「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相關人員不能隨便進來的。」
祁昂伸手拿出攝影機,放好以後又把她拉出來,「有時候權勢還是有點用的。」
潛水服都是非常緊的,頭套面部是一個圓形的窗口,剛剛夠把五官露出來,而且因為壓力,通常會把臉擠壓得充血腫脹,所以很多人潛水如果不是為了防寒防蟄,是不會穿潛水服的。
白洋的臉就整個被箍得很緊,嘴唇看上去都豐潤了很多,臉頰上白嫩的肉都被擠成了一團。
祁昂看著她就好像一隻鼓起來的刺豚,沒忍住笑出了聲。
「幹嘛啊。」白洋在他的幫助下把沉重的潛水器材放到地上。
「你這個樣子圓乎乎的,挺可愛的,像個充氣的刺豚。」祁昂淺笑道。
白洋艱難地把頭套摘下來,臉上都被勒出了一圈印子,摘下的一瞬間,呼吸都順暢多了。
「白小姐真是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了,居然連潛水都會,真是多才多藝。」祁昂送上誇讚。
白洋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非常坦然地承認,「不瞞你說,我其實是個天才來的。」
「那這位一周多沒見的天才小姐,今天有沒有時間賞光和我吃個晚飯?」
「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先去沖個澡換個衣服,你可以先去我的辦公室,就在行政樓一樓最裡面那個,上面寫著海洋生物研究基地的。」
祁昂頷首先離開了。
等白洋洗漱換衣,整理好視頻資料,已經五點多了,確實也到了晚飯時間。
他們一起去了一家地道的重慶火鍋,雖然只是微辣,但云港人普遍都不怎麼能吃辣,所以白洋都快被辣脫妝了,她強裝淡定地灌下一杯冰可樂,抬頭就看到祁昂吃得很淡定,臉都沒紅一下。
「看不出來啊祁總,我以為你是那種就著黑咖啡吃乾巴法棍的人,沒想到吃辣這麼厲害。」
「我不喜歡喝黑咖啡,一般加奶喝拿鐵,也從來不吃乾巴法棍,家裡的早飯都是煎餅豆漿小籠包。」祁昂淡淡道,「能吃辣或許是基因的緣故。」
「基因?」
「我的親生父親是湖南人,雖然我沒有在那裡生活過,但十歲以前,我們家的飯菜都是很辣的,被我父親收養後,他為了照顧我的情緒,還專門請了個湘菜師傅,所以吃辣的習慣就一直保留下來了。」
白洋還是第一次聽他主動提起自己親生父親的事,她沒忍住好奇心,追問道:「你親生父親是為什麼不在的啊,你還記得他嗎?」
問完她又覺得自己很冒昧,兩人的關係應該還沒有到可以問這種事情的地步,「抱歉,突然問這些。」
「沒什麼,都過去二十年了,其實我對他的記憶已經很淡薄了。」祁昂放下筷子,給白洋倒了一杯冰豆奶,「他是個警察,因公殉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