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好些,做個賣藝不賣身的琴妓,運氣不好,琴藝無非是床笫上落俗的調.情。
「京城這般苛刻,在我們楓葉城,多的是靠著一把樸素的琴,歷經勤學苦練,發家致富的人,楓葉城比京城好,娘陪杏杏留在楓葉城吧。」
杏杏年紀小,不懂大人間複雜的事情,但是她隱隱約約能感受到,娘親談起京城時,總有幾分淡淡的愁緒。
既然那裡讓娘不是很開心,為什麼還要留在那裡呢?
娘喜歡琴,等到楓葉城重建好,留在尚琴的楓葉城豈不更加快活?
喬菀摸摸杏杏的頭:「杏杏的好意為娘是明白的,只是京城中娘的琴館收留了好些受苦受難的弱女子,娘得回去看一看琴館的情況,再說了,娘想要在京城中多開些琴館,讓更多的人可以平等地學古琴。」
陽春白雪,雅俗共賞。
「那娘要把這些琴書帶回京城嗎?」
「要的,不過不是把原版帶去,我會自己或者派人謄抄幾份書籍帶回去,原版的自然是留在楓葉城。」
杏杏捏了捏藏在胸口的琴書,這些本是要埋入泥土裡的,可...
親爹親娘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將這些雅樂傳頌天下,自己若是把書埋了,太對不起書中的知識。
杏杏雖小,卻明事理。
她心一橫,也本著報答喬菀的收留之恩,把書從懷中抱了出來,雙手捧著遞給喬菀,鼓了鼓腮幫子,道:「娘,這個也給您吧,您更需要。」
「給我?」喬菀一愣,這是杏杏親爹親娘給她最後的念想了。
喬菀摸摸她的頭,軟聲道:「這幾日得空,我抓緊時間謄抄一份,謄抄完這本書還給杏杏,怎麼樣?」
杏杏點頭,繼續道:「那杏杏也不想埋住它了,往後杏杏要把它帶在身邊。」
「對了,」杏杏又道,「娘回京城,會帶上杏杏嗎?」
望著杏杏眼裡期待又緊張的表情,喬菀眸子裡有心疼,杏杏原是害怕自己丟下她一人在楓葉城。
「當然會,你是我和將軍的女兒,當然要與我們在一起呀。」
「對呀,杏杏這麼可愛,我怎麼忍心丟下杏杏?」赫連時正好端了早飯進來,聞言笑眯眯地給喬菀和杏杏遞了燒餅。
杏杏吸了吸鼻子,被燒餅陷中的肉香勾的肚子咕咕叫起來,忙拆了外邊的油紙,大快朵頤,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爹娘真好。」
喬菀和赫連時相視一笑,對杏杏的喜愛又增了幾分。
吃過早飯後,杏杏趴在營帳內畫畫,囑咐好杏杏後,喬菀和赫連時二人立馬去了城中幫忙。
再次走在楓葉城的街道上,周邊景況已經和喬菀初來時大有不同,赫連時沿路查收著將士們的重建情況,喬菀則留意著街邊的鋪子。
一間,兩間,三間...走了一小段,便看見足足八間大大小小的琴館。
這裡的琴館與京城大不相同,在京城中,即使是最小的琴館,也是一副富麗堂皇的做派,門口題著金光閃閃的字顯得粗布麻衣捉襟見肘。
京城富庶,這樣的氣派本是沒問題的,定睛一看還給人一種豪氣沖天之感,只是平民們前腳剛剛踏進去,後腳就被人趕了出來。
琴師或趾高氣揚,或不屑掃掃來人身上的布衣,或唇角下壓,眯著眼打量著來人手中的琴,高聲道:「去去去,我這裡只給權貴學琴。」
好似嚷得越大聲,就能顯得琴館越不落俗套。
而楓葉城的琴館面前則是另一派場景。
面前的一家琴館開著,門口掛著的兩個紅色燈籠隨風晃呀晃,一位閉眼的女子面前放了一把古琴,她兀自撫弄著琴弦,冬雪凜冽下,撥弄琴弦的手指沒有被影響半分。
附近幾扇窗戶開著,有人探出頭來,聽著她的琴聲。還有幾個孩童開心地大聲嚷著:「好久沒有聽到這麼歡快地曲子了,好好聽!」
喬菀來楓葉城後,鮮少聞見這般祥和的情景。
她猶豫了一瞬,提著裙子朝面前的琴館走了過去。
閉眼的女子彈的是《春花笑》,喬菀在一邊靜靜候著,等她彈完這首曲子。
曲畢,未等喬菀說明來意,這女子便開口道:「姑娘聽得入神,不過聽姑娘的腳步聲,倒不像楓葉城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