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埋著頭,幾隻半透明的鬼魂追到他的身上,貪婪的撕咬他的血肉,他哀痛出聲,滿臉驚悚的在地上亂爬,急聲向師追辛求助。
「師老闆、救救我、救救我……」
他蹭蹭往前爬,肩上的三盞火已然滅了一盞,另外一盞殘破將滅。
魂魄不穩,鬼氣纏身。
幾隻半透明的鬼魂趴在他的身上,像是有千斤重的擔子,壓迫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既然這麼辛苦,你為什麼不把懷裡的東西丟掉呢?」師追辛孤身站在他的面前,顯得無動於衷。
「惡鬼」輕鬆攀上師追辛的肩膀,祂歪著腦袋,尖耳朵不住搔弄過師追辛的側臉,看起來威風凜凜。
威風凜凜的紙片貓貓代替他回答:「因為貪婪。」
貪心不足蛇吞象。
祂的耳朵不斷扇動,師追辛覺得癢,低眉掐住它的尖耳朵,順勢揉了揉祂的小腦袋。
他盯著羅松,羅松臉色慘白,愣愣的搖頭。
「不、不……」
「救我,救我,我有錢,我給你錢……」
師追辛思索一瞬,從袖中丟出一貼符紙。
符紙無風自動,猛地彈射到羅松額頭。
瞬間,羅松周身泛起無邊金光,金光浩浩,鬼魂發出慘叫,身影瞬間在金光中消融乾淨。
可羅松依舊滿地亂爬,還在不停的叫「救我救我——」。
他渾身發抖,像是身上爬滿了鬼魂。
師追辛「唔」了一聲,表情微微變化,從淡定從容轉變為幾分不耐。
「是幻術這種東西啊?」
他對幻術可沒什麼好辦法。
正思索間,紙片貓貓跳到地上,輕巧的貓爪子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祂墊著腳,墨點閃爍間化作幽幽瞳孔,正清晰的倒映出羅松現在的猙獰痛苦。
「是蜃。」
祂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力道從羅松懷裡扒拉出一尊陶像,陶像色彩斑駁,幾條魚尾刻得清晰分明,堪稱栩栩如生。
陶像被扒拉開,一直尖叫的羅松終於發現自己身上沒有了鬼魂,他驚魂未定的爬了起來,第一時間居然還是要去拿那尊陶像。
直到一根紅線如箭,狠狠擦著他的手掌插進地里。
師追辛幽幽警告:「要錢還是要命?」
羅松驚魂未定的捂著手,眼睜睜的看著那尊陶像落在師追辛的手中。
這一刻,他的眼中流露出極為惡毒的妒恨。
「那是我的東西。」
師追辛意味不明的盯著他,他顛了顛陶像,金屬碰撞的聲音嘩嘩作響。
喧譁聲中,陶像被他拋給了羅松,羅鬆手慢腳亂的接住,死死護在懷裡。
此時他全然沒有白天的慫包模樣,像是每一個被金錢蒙蔽雙眼的人,眼中流露出的貪婪醜惡的令人心驚。
師追辛盯了他幾秒:「我還是很好奇,你為什麼會覺得高落是鬼?」
明明現在的羅松,比鬼還可怕。
不涉及這尊陶器,羅松還算正常,他小心翼翼的用外套把陶像擦了擦,一邊擦一邊敷衍的說:「你要是見了他現在的樣子,就不會來問我這句話了。」
師追辛不置一詞。
他轉身就走,一隻黑貓跳到他的肩膀,腦袋從身後轉到面前,幾乎轉了一百八十度。
「你不管了?」
「這種咎由自取,我管不了。」師追辛語氣淡淡。
「惡鬼」啞笑:「我還以為你什麼功德都賺。」
原來還有他不管的事。
師追辛挑眉,眼睛往旁邊斜去:「太愛管閒事,是會出事的。」
人是記憶很短暫的生物,就算當時痛徹心扉,只要過上有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全部忘記此刻的痛苦,繼而走上相同的選擇。
就像賭狗永遠不會只賭一次。
師追辛可以幫一次,但幫不了永遠,甚至很有可能因此被人仇視、妒恨,反而會導致更大的禍端。
「原來你也不是什麼功德都賺的大好人,我可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惡鬼」語氣玩味,興奮的語調逐漸上揚,祂躬起背脊,愉悅的竊笑出聲。
祂與師追辛耳語,溢滿惡意的瞳孔偏轉著,看著背後跌倒在地的羅松,赫然吃吃的笑出了聲。
祂如毒蛇,「嘶嘶」吐露出滔天惡意:「就這麼讓他死了,天道不會懲罰你吧?」
「小鳳凰。」
祂語氣玩味,狀似擔心的語氣極為繾綣,耳鬢廝磨間,他的惡意昭然若揭。
師追辛撥弄過耳朵上的助聽器,捂住被刻意吹氣的耳朵,無情拒絕「惡鬼」的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