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似乎有點不相信,但還是忍不住暗戳戳的追問。
「他真的有辦法?」
祂亦步亦趨的跟在師追辛的身後,師追辛不說話,祂自己暗戳戳的一連串發問,像是只偷偷藏不住的大狗,偷偷戳戳主人。
「什麼辦法?」
「能幫我們嗎?」
「我之前好像幫他殺了好多敵軍,他應該會幫忙吧?」
……
師追辛被祂吵得不行,換衣服的過程中被男人輕佻的摸了脊骨,忍不住橫了祂一眼。
他橫眉冷對,漂亮的眼睛斜睨一眼。
真辣。
方相避連忙舉手,無辜的眨了眨眼。
自從知道自己身份後,方相避做事越加大膽,同時又暗戳戳的與過去的自己比對起來。
感覺小鳳凰對現在的自己不太有耐心,頓時心裡酸得不行。
祂好不容易安生一點,師追辛換了衣服,幾乎沒有什麼休息時間,一刻不停的帶著人去見黃帝。
當年黃帝給他封神,他斷然拒絕,甘願以人身在人世行走。
直至顓頊帝絕地通天,徹底將人間與天界的道路斬斷,他與黃帝已有千萬年沒有見過了。
如今靈氣復甦,登天之路重現。
師追辛買了張去往登天建木的車票,曾經的建木倒塌後只剩下一片巨大的盆地,女妭把事務所開在那裡,得知消息,一早就在車站等候。
她穿著時髦的長裙,披肩隨風飄搖,遠遠的向師追辛招手。
師追辛一夜沒睡,下車的時候眉眼倦怠,一隻尖耳朵紙片貓貓從他懷裡鑽出腦袋。
「女妭。」
女妭豎起一根手指,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老師,登天之路就在腳下。」
她一指腳下的車站,似乎有萬千變化在瞬間鋪陳開。
仿佛有天外神音奏響,神光浩瀚星辰倒飛入海,瞬時間周圍所有的一切化作光影流逝,天地倒懸,仙鶴長鳴。
身為黃帝之女,女妭曾被寄予厚望,她師承大巫風後,以舞祭祀,引金烏下凡,於是原地飛升。
所有人都認為她會繼承黃帝的位置,成為遠比她的父親更為出色的領導者,直到當年逐鹿之戰,她為擊退風伯雨師被折殺當場,失去神力墮化成妖,再也登不上天路。
此時天地倒轉,她的面容模糊在浩瀚神光中,無數的光點從頭頂悄然滑過,撲簌簌的落進無限銀河中。
登天之路?
師追辛下意識抱緊懷中的紙片貓貓,然而懷中的一切都化作黑色的剪影從手中流逝。
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片破碎的記憶。
明亮的星辰下,部落人影交錯,稚嫩的哭聲昭示著生命的誕生。
在一片月夜下,不同地方的兩個孩子在同一時間誕生。
他們並不相識,卻沐浴著同一片天空,見證著流星從天邊滑落。
於流星雨中誕生,大巫認為這是吉兆,於是新誕生的孩子被他的母親獻給了大巫。
大巫為他取名,教授他神言,在他七歲時,他作為祭品披上羽衣,莊重而決絕的在早已旱死的河床上起舞。
那羽衣熱烈如火,像是一隻稚嫩的鳳凰在河床上翩翩起舞。
鳳凰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走向何方,唯有隔河相望的少年見證了這一場祝禱舞。
像是有星火在他眼中點燃,少年從隔河相對的部落偷走了這隻將要獻給神明的鳳凰。
他們在夜月下奔跑,逃也似的將所有的追兵甩在身後,他們脫去了羽衣,丟掉了祭祀用的玉珏,死亡從他們身上摘下。
在轟然傾倒的大雨中,他們逃到了高山之上。
高山之上的部落接納了他們,被偷走的鳳凰被少年重新捧上枝頭。
兩顆流星再一次匯聚於同一片天空。
多年以後,成為新王與大巫的兩人在同樣的旱災中遇見了一顆明亮的帝星。
彼時河床乾枯,水源斷絕,有熊氏的王意圖出走去尋找新的水源,向他們拋出了天下大同的願望。
是臣服還是死戰?
是守在這裡等待神明的垂憐還是跟隨有熊氏去往新的家園?
早已成為新王的少年做出了決斷。
於是兩族合併,新的部落踏上遷徙的道路,他們走過漫漫高山,走過水草豐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