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多年以前,他同鶴年,還有未成為南山尊者的蘇孚世是同時入的南山書院,他們同時入門,又在差不多的時間築基,結丹,便結伴共同歷練,不知一同走過多少名山大川。
他們還未有尊號,互稱蘇師兄,林師兄,白師弟。
鶴鳴不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大乘期醫修,只是個小小藥峰弟子,蘇師兄是劍鋒長老的弟子,而鶴年是掌教弟子,進益最快。三人歷練之時遇上危險,都是鶴年同蘇師兄沖在前面,兩位師兄殺敵之時還不忘保護自己,總是弄得一身傷,便是為了他們,鶴鳴才在後來入了醫修一道,進境飛快,直到如今,可活死人,肉白骨。
他們曾約好,要永遠如當時一般,生死與共,做永遠的朋友,等到未來,還要一起飛升去仙界,繼續歷練,要看遍世間風景。
可是等不到他們又一次遊歷結束,劍峰長老渡劫大乘時被魔修暗算隕落。當時不過元嬰的蘇孚世不顧勸阻,一人一劍衝去找那魔修復仇,鶴鳴和鶴年不顧危險追了過去。
蘇孚世問,「為什麼?」
鶴年笑起來,如此光明璀璨,就如天上掛著的太陽,「我可是掌教弟子,未來就是你的掌教,自然要保護你。」
那場比斗的結果已不想再提,總之鶴鳴就是在那之後決心修習醫道。
三人傷好之後,當時的南山尊者出關聽說此事竟親自前來探望,鶴鳴不知,這會是他們三人關係破裂的開始……
蘇孚世被南山尊者看中,成為南山一脈第二十六代傳人,同時作為除魔的獎勵,三人被允許進入兵冢尋找機緣。在兵冢之中,鶴鳴遇見斬霜,蘇孚世收服浮生書,唯有鶴年,沒能收服天生靈器,僅得到一對天級靈器對月雙刀,而這對靈刀也在未來一次歷練中破損徹底。
現在想想,鶴年在當時就已經變了,他變得孤僻,沉默,嚴肅,古板,當時的掌教早年修煉時身中劇毒,身體已經衰弱,他們便以為鶴年是為師尊擔憂,是要擔起南山掌教的責任。
鶴年修煉努力極了,卻漸漸不如拜入南山一脈的蘇孚世,可也比絕大部分人強了太多,世事流轉,三人一一步入大乘,掌教病逝,南山尊者隕落,鶴年與蘇孚世,一個成為了新任掌教,一個接任南山尊者。鶴鳴以為,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
卻不成想,時間是解藥,也是毒藥,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南山書院問道峰上,無數見過或沒見過的南山弟子拼死抵抗著魔修的進攻,之前受傷的元嬰劍修手中剩下半截本命靈劍已盡數染紅。
鶴鳴閉上雙眼,再睜開已只剩滿目堅毅,「不必多言,七殺尊者此番要入南山,便踩著我的屍體進去吧。」
天邊雷聲轟鳴,電光閃爍,七殺腕上骨鏈飛出,「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鶴鳴確實不善爭鬥,但是斬霜作為一柄主殺伐的劍形天生靈器,又同鶴鳴心意相通,配合之下也能勉強相抗。
鶴鳴攔住了七殺,鶴年掐訣踏入戰場,原本還能勉強應付眼前化神魔修的劍修立刻力有不逮,他是符修,早就能做到凌空畫符,就像一座人行炮台,所行之處,無所不往。
鶴年本如入無人之境,卻被一道劍光擦著腳尖攔在原地,抬頭一看,是蠻身傷痕的鶴鳴,為了斬下這道攔路的劍光,他以後背接了七殺一擊。
「鶴鳴尊者,你一介醫修,在此時還有餘力關注他們,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七殺輕聲道。
「實在是南山書院衰敗,若是此事還有另外的大乘修者,我也不會勉力如此。」
鶴年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本不想理睬,只想早早找到無上道體,湮靈魔尊在劫殺靳浪之時已取得了靳浪一縷靈魄,以密法追蹤,此人就在南山之中。
又是一道劍光砸下,這次削去了鶴年一縷頭髮。
「師兄,看在我們之前的交情,你便殺了我再去找他吧。」鶴鳴擦去唇角鮮血,衣袖已是一片鮮紅,他身後七殺同樣不再從容,甚至已用出了之前交給湮靈魔女的滅世鞭,但是顯然仍有餘力。
「師弟,何必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葬送性命?」
「不是為哪位無上道體,我是為了如今拼搏著的弟子,為了南山,為了這一界萬萬修者凡人。」
「南山?」鶴年哈哈大笑,陰狠道:「不過是貪生怕死,自私自利之輩,諾大南山書院,只要他們需要,整個南山書院都得出生入死。」
「師兄,你魔怔了。南山一脈守護著天道缺漏,若是南山有缺,整個修真界都會不得安寧,那才是真正的劫難。師兄,算我求你,回頭是岸吧。」
七殺已收起召回的滅世鞭,饒有興致的看著鶴年。
「那又如何?師弟,你要知道,若是沒有無上道體,我活不過下次天劫,等到你口中的劫難到來,我已死了不知多少年了。」鶴年抬起手,他的手心上惡氣涌動,已是壓制不住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