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最靠近城門的地方又鬧了起來。
「既然今日做工不再派發救濟糧,為什麼不讓我們出城!」
「就是,沒這樣的,放我們出去!」
「放我們出去!」
把守城門的官兵蔑視著底下的人,冷冷出聲:「大人們已經說了,災民都會重新遷入城內,不允許任何人再進出!」
寧竹心道不好。
萬萬沒想到局勢一夜之間就改變了,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現下涉州城的主事者又是誰。
這是要把所有人困死在城中啊!
寧竹緊抿著唇,接著往下聽。
一個年輕男人擠到人群前面,大聲說道:「官兵老爺,我家當都還沒有拿進來呢!」
另一個男人也雙手合十,眼中滿是哀求:「大人,我家中還有老母和稚兒,可否允我出城,將他們接回?」
「沒錢沒糧,這不要人活了嗎!?」穿著破破爛爛的老漢捶胸頓足,聲音中滿是悲憤,「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我們要出去......」
不論百姓們怎麼鬧,守城的官兵通通不為所動。
混亂中,人群中有聲音道:「難不成謠言都是真的?」
「什麼謠言?!」
「你沒聽說嗎,早就傳開了,糧倉里根本沒有糧食,全被這些當官的私吞了……」
「朝廷每年都在加重賦稅徭役,到了這個時候,卻要眼睜睜看著我們死!」
「那該死的老皇帝招來天譴,卻要我們涉州來承受,這是什麼道理!」
「這些當官的全都是些喪盡天良的畜牲,咱們跟他們拼了!」
「拼了!拼了!」
各色議論的聲音如大風般吹動星星之火,讓形勢越演越烈,眼看有幾人被煽動,雙眼赤紅,像是就要強行闖出城。
官兵眼眸眯起,手不知不覺握緊手上的弓箭,另一隻手從箭簍中抽出箭矢,箭頭摩擦時發出刺耳的「錚」聲。
寧竹心中一緊。
「不好!」
「快離開!」
季新承與她幾乎是同時開口,話音剛落,箭矢劃破空氣,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嘯,身後隨即傳來慘烈的叫聲,還有寧竹所熟悉的淡淡血腥味。
這些官兵們終於是忍不住對百姓下手了,是要以暴制暴,強行將災民們困死在城中!
溫熱的血液灑在地上,綻開刺目的紅色,倒下的年輕男人一雙泛著紅血絲的眼珠鼓鼓,死也不能瞑目。
方才還想要擠身上前,為自己討回公道的百姓們也仿佛被冷水澆了個透徹,紛紛後退幾步,驚慌尖叫著四散奔逃。
此時,寧竹他們早已遠離了城門。
人多的地方太容易傳染瘟疫,現在城門口在寧竹的眼中,簡直就是個巨大的病原體。
可是城外的災民被士兵驅趕回城,勢必會經過那裡,寧荷年紀還是太小,抵抗力遠遠比不上大人,染病的機率很大。
寧竹心中實在免不了擔心,也就帶了兩分在臉上。
卞含秀見狀,輕聲寬慰道:「我嫂子是個有成算的,況且還有兩個夥計在呢,你也囑咐過他們出門在外要蒙好頭面,少和人說話,定然不會有事的。」
如今人不在身邊,擔心也無濟於事,寧竹只將心緒暫時壓下,微微點了點頭。
一旁的季元武眉頭緊皺,略有疑惑道:「昨日還好好的,今日怎麼會突然封城?」
寧竹回想著剛才的一幕幕,那些官兵用的都是遠距離武器,並沒有和災民們直接接觸。
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凝重,低聲說道:「怕是察覺到疫病了。」
這涉州城上面的人,靈敏度有,只是他們不抓緊遏制疫病,反而是下令封城,將所有人困作一堆,是完全不給百姓們留活路。
季新承蹙眉道:「從城門已經出不去了,得另想法子。」
其餘城門大概也已經有士兵在駐守,絕對不會給人留下可乘之機,只能再想想還有什麼別的辦法能離開涉州城。
寧竹思忖著下一步該怎麼走,餘光不經意瞥見遠處廢墟背後有個人,身形很是眼熟。
來人正是卞景輝。
他見寧竹看見了自己,也沒有開口,只是默默用手比了一個姿勢。
寧竹扯了扯卞含秀的衣角,壓低聲音:「人來了,去那邊說。」
幾人瞬間懂了,繞開人群往那邊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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