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竹最終還是放棄了原本打算從山脈中穿過去的想法。
夜裡趕路,白日裡就找個能遮陰有水源的的地方歇息,順便再用硝石凍一些冰塊,給人和馬都降降溫。
今日運氣不大好,地圖上顯示的河流早就已經乾涸,好在陶罐中還有一些水,省省能夠堅持過完今日。
寧竹拿出地圖,確認他們此刻的位置,她扭頭看向封炎:「你去過壁州嗎?」
封炎迷茫地搖了下頭。
「薛大人為什麼要讓我帶你去壁州?」
寧竹此刻有些後悔,早知該向季新承多打聽些景朝局勢,可惜之前兩個月的時光全耗在認字上了。
「壁州有他的舊識。」封炎突然開口。
寧竹點點頭。
有熟人在好辦事,託孤這倒也說的過去。
反正不管怎麼樣,既然那裡寧松的消息,怎麼著都得去一趟。
「對了,薛大人是不是說,你還有件事情要告訴我?」寧竹試探著問道。
當初薛志炳以寧松的下落作為交換,不過為了防止寧竹變卦,消息他只說了一半,剩下的說是到了壁州再告知。
封炎點了下頭:「還不能說。」
寧竹試圖忽悠:「我們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提前告訴我不影響什麼。」
封炎只是不通人情世故,又不是傻,之前就已經被寧竹利用過一回,這次再不肯鬆口。
寧竹眼見撬不開不開他的嘴,也只好放棄了,轉而說道:
「我們下一個地方去嵊南關。」
嵊南關是涉州與壁州之間的重要關隘,要去往壁州這是必經之路。
從此處過去,中間會經過一些小村莊。
寧竹看向封炎:「你的行李全都在另一輛車上,帶銀子了嗎?買點替換的衣裳。」
封炎身上穿的還是那一身黑衣,雖說髒了也看不出來,可也不能就這麼不換衣裳。
寧竹怕自己哪天忍不了了,直接將人給踢下車去。
聞言,封炎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個磨損的舊錢袋,解開繫繩,將裡面的碎銀倒在掌心。
「夠嗎?」他低聲問道,聲音裡帶著些許遲疑。
寧竹瞥了一眼,估摸著約莫四五兩的樣子。
她微微蹙眉,薛志炳既然給他改了名,也弄了正式的任命文書,俸銀不該只有這麼些,莫不是被人剋扣了?
「夠了,你一個月俸銀多少?」
封炎垂下眼帘,回想起那日聽到她們姐妹的對話,頓時沉默不語。
「怎麼不說話?」寧竹問道。
封炎抬起頭,琥珀色的眸子在陽光下看著如同琉璃般。
「都吃了。」
寧竹一時沒反應過來。
問他俸銀呢,吃了?什麼吃了……
等等!
寧竹眉梢微動,突然明白過來,看著封炎:「難不成這幾日你都沒吃飽?」
封炎沒說話,肚子卻響亮地回應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寧竹,隨即低下頭,又不說話了。
寧竹被他這副模樣逗得想笑:「我又不是什麼黑心周扒皮,收了你爹的錢還要餓著你,沒吃飽怎麼不說。」
她邊說邊從包袱里掏出幾塊餅子拋給他。
這些餅子是她親手做的,因為手藝不精,硬得能硌牙。
可是現下荒郊野外,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再者也沒得選,畢竟在場三人一狼,只有她會做飯。
封炎好的地方就在於,不管你給他吃什麼,好吃或者不好吃,他也不會評價,埋頭就是乾飯,跟家裡那兩小隻一樣。
所以寧竹時常有種年紀輕輕就有了幾個娃的錯覺,轉頭身後就是三張嗷嗷待哺的嘴。
這個認知讓她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封炎吃著餅,腮幫子鼓起,還不忘把自己手上的銀兩朝寧竹遞了遞。
寧竹擺擺手:「你自己收好,回頭找個村子,看能不能給你弄兩身衣裳。」
她一直很好奇薛志炳在信里到底寫了什麼,能讓封炎對她言聽計從。
就像現在,他只是點點頭,問也不問,把錢袋塞回衣兜。
待到太陽落山後,封炎架著馬車,幾人繼續趕路。
一路都是荒郊野嶺,直到後半夜,寧竹才發現了有些不對。
他們似乎已經偏離了原本的方向,拐到了一個地圖上沒有標註的地方,但從周圍的植被和地形判斷,應該已經臨近嵊南關了。
夜色如墨,四周一片漆黑,連來時的路都難以辨認。
寧竹決定先找個地方落腳,補給些水,其他等天亮再作打算。
「再往前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