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煦一愣,忙問:「你怎麼來了?」
景正懸放下手,目露關切,「睡不著?」
「嗯。」淮煦鼻尖忽而一酸,低眉點頭。
景正懸深沉地凝視著他,「怎麼?不歡迎我進去?」
「……」淮煦驀地抬起頭來,眼中映著走廊的光,還有景正懸英挺的臉。
瞳光一晃,他側身低頭,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景正懸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是正常的。
他鬆了心,順勢攬著淮煦的肩膀往床邊走,「我哄你睡覺。」
淮煦亦步亦趨地跟著,總覺得有點彆扭,又說不清具體是哪裡,反正不是滋味。
說失落吧,景正懸還記得關心他,到底是一起長大的情誼,關係疏遠的沒那麼快。
說欣喜吧,景正懸忽然跟他生分起來,居然能問出「不歡迎我進去」這種話。
他哪次不是想進就進?
這麼客氣是因為被女朋友提醒了嗎?
一道雷電閃過,刺眼的白光稍縱即逝,卻意外讓淮煦抓住了重點。
能改變一個人的契機很少,無非就是重大的災難或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如淮煦所知,景正懸不可能遇上什麼災難,那就只能是至關重要的人了。
比如,女朋友。
淮煦躺在床上,不錯眼地盯著景正懸,想問又說不出口。
很奇怪,他為什麼不敢問呢?
他在畏懼什麼?
淮煦愈發地想不明白,眉心都皺在一起。
景正懸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揉著他的眉心,溫柔道:「在想什麼?」
大雨拍打著露台的植物,噼里啪啦的聲音喚回淮煦的神思,他推開發小的手,搖搖頭,「沒什麼。」
景正懸一頓,面色有些發沉,手僵在空中幾秒後,他十指交叉,笑著試探:「阿煦,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淮煦臉上閃過大大的問號,「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景正懸盯著他,視線如有實質一般盤亘在淮煦臉上,「沒有就好。」
說完,他像沒事人一樣爬上床,「時間不早了,我哄你睡覺。」
淮煦如往常一樣掀開被子,景正懸卻一反常態地躺在被子上面,隔著厚厚的被芯摟著他,像從前那樣輕輕拍著,「睡吧。」
羽絨被不算厚實,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很近,淮煦能清楚地看到發小眼睛裡的自己。
冷棕色的瞳孔此刻並不冰冷,反而透著溫潤的暖意,就連一貫繃直的嘴唇都帶著向上的弧度。
淮煦越來越不解,他有很多話想問,很多事想弄明白。
但是在有節律地輕拍中,他的眼皮越來越沉,意識越來越混沌,噼啵作響的雨聲變成淅淅瀝瀝的細雨,輕柔地催他入夢。
算了,順其自然吧,淮煦在入睡前的最後一秒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