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鳴哭笑不得地插話,隨後他儘量維持語氣嚴肅地解釋:「學校現在嚴格意義上已經是怪物的狩獵場了。他們制定出的規則肯定是更利好他們那一方的。」
「比起順應規則,我們還不如去尋找破壞狩獵場的方法。」
「這倒也是。」 周皓宇皺著眉喃喃。
可問題是怎麼才能破除掉現在的局面呢?
醫務室的救治和食堂的補給都是需要錢來支付的,但飯卡里的錢只會越來越少。周皓宇他自己也不相信為怪物建設的狩獵場會容忍他們不付出任何存在就獲得。
或許怪物最開始默認可以用飯卡支付這點,就是因為怪物們想享受勒死獵物,看著自作聰明的獵物窒息,乃至垂死掙扎的過程吧。
這樣的話——
剩下的出路只有一條了。
周皓宇心照不宣地望向黎鳴。
而他和黎鳴的視線剛剛好在這一刻重疊,於是周皓宇頓時領悟到了黎鳴為什麼會迫不及待地選擇今天就來食堂探路的最本質的目的:
為了能儘可能多地獲取怪物學校的情報。
「搞什麼……搞得好像我一直在自以為是……」周皓宇突然捂住自己的眼睛,失笑出了聲。
黎鳴從來都不是需要他保護的人。
一切的負面情緒都是因為他自作聰明地將自己放在了『保護者』的位置上。
「周皓宇你怎麼了?」
黎鳴困惑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
於是周皓宇潦草地給自己抹了一把眼淚,站起來苦笑地解釋道:「沒事,只是突然有了些新的認知罷了。」
黎鳴深感奇怪地望著對方。
他正準備開口詢問,卻不料發現隊伍已經快要排到他了。食堂大媽飢餓的目光此時有意無意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只好選擇放下心中的好奇,向著窗口走去。
長舌的怪物身穿著食堂專屬的白色職工服。她左手拿著打菜用的湯勺,右手幾乎是要粘在櫥窗玻璃上,如麵餅般龐大的臉頰緊緊地貼著櫥窗玻璃上,一雙鈴鐺大的眼睛貪婪地注視著窗口外的黎鳴。
黎鳴友好地向對方伸手打起招呼。
但怪物大媽似乎並沒有聽懂他的含義,只是拿著她又長又粗的舌頭舔了舔一人一怪物之間充當阻擋物的玻璃。
看玻璃的位置目測,應該是想舔他的腦袋吧?
黎鳴面無表情地琢磨。怪物大媽的智商比他先前遇到的任何一個災厄的智商都要低很多,這種情況下她到底是怎麼理解學生指示的?
於是心懷好奇的他模仿著先前無臉學生的動作,故意地指了指距離怪物大媽最遠的素菜。
長舌大媽的身體頓時動了。
她的舌頭還停留在玻璃上,鍥而不捨地想要鑽出玻璃,但其他的身體部位宛如牽線木偶般發出機械的、僵硬的悲鳴聲。
她笨重地走向素菜的位置,又笨重地走回到窗口前。
噢?
黎鳴頓感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了學院規則的存在。副本規則在限制學生,縮小學生的生存空間的同時,也在限制那些沒有理智,沒有自我概念的災厄。
這一幕真的令人感到出奇的荒謬,讓他一時間對制定規則的災厄有了別樣的好奇心。
學生利用規則生存,災厄利用規則狩獵。
最優秀的獵物只能由最優秀的獵人來獲得。不優秀的、只會靠蠻力的獵人只能淪落到靠運氣吃飯,日常對著獵物流口水的地步……
可真不愧是狩獵場。
黎鳴再次感嘆,但與之同時,他的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學院副本的BOSS戰可能比他預期得還要艱難。
但再怎麼艱難,總歸是要面對的。
「這樣就夠了。」
黎鳴故意不做任何手勢,口頭對著食堂大媽說道。
大媽的智商顯然是不能理解他說出的話語的,黎鳴只看到一雙鈴鐺大的眼睛裡愈發滿溢的渴望和痴迷。
如牛鞭般粗長的舌頭迫不及待地鑽出了小小的窗口。
嗯?黎鳴驚訝地眨了眨眼睛。他看到那靈活的舌頭快速地更換自己的形態,轉變成一根又粗又尖的長針,向著自己刺過來。
「滴答!」
他迅速地將懸放在讀取機旁的飯卡放上去。伴隨著一聲滴答聲,粗長的舌頭如被恐嚇住的怪物般悻悻然地收回去。
怪物大媽瞬間發出一聲微弱的悲鳴聲。
而黎鳴低下頭,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他不能說自己的行為沒有賭的含義在,但是當那瀕死的一刻來臨時,他最先想到的竟然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