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馮延年冷笑,「當真是把我們這些混跡官場幾十年的人都當作傻子了!你和林見善多少私人來往,就算我們不知,北鎮撫司難道還不知?夜欽啊,那林見善落在刑部,總好過在北鎮撫司走上一遭罷?」
徐無眠眼睛微微睜大,卻又恢復正常神色。火把將橘色火光投映在他面龐,他輕聲笑了笑。
「如此,馮大人何必來找我,叫北鎮撫司的人去查上一番,看看有沒有您想要的。只是馮大人,北鎮撫司查案,可不是單單就查一個人的——」
徐無眠抬頭,看向馮延年,「這大寧朝,誰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譬如馮大人此次前來,不就是讓夜欽歸於您和元輔的麾下?」
馮延年冷笑,「那你為何不願呢?」
「因為夜欽是大寧朝的四品將軍,是兵部的將軍,兵部,則是聖上的兵部,不是你們其中任何一人,哪怕是林見善!夜欽所做作為,哪怕有錯,也是為民為國!」
「哈!」馮延年揮袖,臉上已是有了怒色,「兵部自從被林見善挑了梁子,哪裡還有個兵部的樣子,和吏部混亂不清,相互勾結,分明是至高無上的神聖兵權,卻被他林見善拿來當作黨爭的利器!還有你,你也好意思侈談為國?東州,趙瑞擄掠人口你四牽線,賄賂東羌你搭橋!什麼買戰馬?我就奇了怪了,當初朔西戰事漸平,他林見善為何死命地要買戰馬,感情就在這裡等著趙瑞,等著我們呢!拿家國大事開玩笑,玩弄權術,謀一己私利!你還好意思跟我在這裡提什麼為民為國?」
徐無眠嘴角顫動,辯白道:「那是因為你們只看到了近處,而看不到遠處。」
「你們?你們是誰?怎的,這個時候知道自己在誰的那一邊兒呢?徐夜欽,我告訴你,你所說的遠處,也未必是坦途,更未必光明,你們都還年輕,你們看不到這個世間沒了我們這樣的人寸步難行!你以為,這大寧朝的風風雨雨都是誰遮擋起來的?」
「那又如何?!」徐無眠恨恨看去,「我是年輕,可這世間,將來就是年輕人的天下!」
「你最好能活著看到年輕人繼承這天下!」馮延年神色冰冷,蹲下身,幾乎威脅道:「話不多說,最後一句,明日提審,屆時會有北鎮撫司的人旁聽,不知道吧?今兒一早才下來的旨意。徐夜欽,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若你招出林見善,我和元輔定能將你摘得乾乾淨淨,若你執迷不悟,你以為他會救你?你當真以為,那『善』字是他擔當得起的?」
馮延年在徐無眠肩上拍了拍,凝視他幽深而怨懟的眼眸,無奈冷笑。
「年輕人,可別糟踐自己前途,玩丟了命。」
說罷,馮延年起身,離開了牢房。徐無眠咬牙凝視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當中,額間已是冷汗涔涔。
是的,很難相信,但當他去往東洲的那一刻,就已經沒了回頭路。
他只能選擇相信。
深吸一口氣,他闔上雙眼,牢房裡再度歸於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