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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悅一樣都沒有,好像全班女生里,就只有她一樣都沒有。

她說自己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

這個同齡女生對愛美開始萌芽的時期,蒲悅剛好倒過來,對於一切與美相關的物事,她都避之不及。

她不喜歡任何花里胡哨的東西,也從來不買帶香味的橡皮和帶圖案的鉛筆。

就連春遊的時候,她都是鐵打不動的一身校服。

翩翩看到她嘴唇開裂,拿著磨了姆媽好久才到手的,林心如拍GG的淡彩潤唇膏,說借給她塗,蒲悅看都沒看就說不要,翩翩來了勁,課間按住她,硬往她的嘴唇上塗抹。

蒲悅的反應相當誇張,整個人左搖右晃地閃躲,就好像翩翩是在加害她,一個不當心還是被翩翩塗到一點,她連忙皺眉呸呸兩下,像是吃到了毒藥一樣萬分嫌棄。

過了兩天,翩翩又想強行給她帶髮夾,蒲悅照舊左閃右躲,後來她真的生氣了,漲紅著臉大喊一聲:「夠了!」站起來跑了出去。

四年級下半學期,換了一個英語老師,叫廖倩,年紀很輕,染了一頭黃色的短碎發,描著眼影眼線,等到天熱換了短袖衫,他們發現她手臂上甚至還有一道青色的紋身。

然而廖倩卻見不得女生有一點「妖氣」的表示。

上任的第一天,她就整個班級踱步巡視,把頭髮自來卷的,偷偷塗了指甲油的,嘴唇偏紅而顯得可疑的女孩子都揪了出來,英語沒教,先上了一堂思想品德課。

有一個禮拜天,翩翩到鄰居家裡玩,和鄰居家的女孩一起動手拆開了一盞香薰燈。

第二天上學,英語課上,廖倩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像條警犬似的抽動著鼻子貼近她,兩條細眉毛揪起來:「你自己不覺得難聞嗎?」

剛好那天英語默寫錯得多,自修課上,她被廖倩喊到辦公室里罰站背單詞。

翩翩想不到,後來跟她終生牽扯不清的那些東西,就是從這個去廖倩辦公室里罰站的下午開始萌芽的。

廖倩上課去了,其他老師也走了,辦公室里就剩下她一個人。

電風扇吱吱呀呀轉,翩翩背著背著,漸漸昏昏欲睡,頭趴倒在辦公桌上,她注意到廖倩的辦公桌上堆著很多從學生那裡沒收來的東西。

零食,潤唇膏,各種各樣的玩具,一本封皮花花綠綠的雜誌壓在玩具底下。

翩翩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來,是本恐怖故事的期刊,翻開來,她被裡面一篇叫《人頭氣球》的故事吸引住。

走出辦公室翩翩脊背發涼,不由自主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窗口,仿佛看到從那裡也飄起了一隻人頭氣球。

因為時間有限,翩翩只看了一半,回到家裡,她還惦記著這個故事。

為了把它看完,過了兩天,翩翩甚至故意漏做英語作業,導致再一次去廖倩的辦公室里罰站,然而她失望地發現,那本雜誌不見了。

這個故事的結局自此永遠成了個謎。

有天做作業的時候,翩翩腦子裡還在想著這個故事的結局,不自覺拿了張作業紙埋頭寫,到第二天又接著寫,足足寫了一個星期,她終於給那篇故事編造出來了一個結局,但她沒有拿給任何人看,而是有點羞恥地藏了起來。

從這個時候開始,好像一切不符合實際的事物都能使她產生興趣和聯想。

某天周怡婷跟她說:「昨天我夢到去了一個地方,石碑上寫著,「鬼城」,裡面的人都是白面孔,厚嘴唇,穿古代衣服。」

翩翩記住了她說的話,到了夜裡,也做起類似的夢。

大掃除的時候,翩翩負責擦窗,先用濕布擦,再用廢報紙團成團揩乾。

她拿到的那張廢報紙叫《童話報》,剛要團成團,她被一篇很短的故事吸引,作者是殷健靈,標題叫《我》,裡面的女主角做早操的時候,在教學樓屋頂上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翩翩也時常覺得,有另一個自己存在,她有一陣不知怎麼迷上豎笛,無時無刻都在練,常常坐在爸爸車上,手指搭在椅背上,還在不自覺地練指法,這種時候,就像是有另一個潛藏在深處的自己在操控著身體。

秋天的天黑的早,放學回家的路上,走到路燈底下她回過頭去,看見自己的影子拖在地上,像是也有生命一樣,變換著各種各樣的形狀。

姆媽是機關里的打字員,有天夜裡姆媽加班,爸爸帶著翩翩一起到姆媽單位里去等她,中途她覺得無聊,一個人偷偷溜出文印室,機關大樓五樓走廊里,有一段路的照明燈壞了,伸手不見五指,摸索著走路的幾分鐘裡她短暫失明,腳踩在軟綿綿的厚地毯上,也發不出來任何聲音,身體裡仿佛灌滿了沉甸甸的黑物質,她覺得自己和影子似乎合二為一,分不開來了。

五年級的一堂作文課上,老師讓他們自由發揮,寫自命題作文,翩翩回想起那段經歷,寫了一個短故事,題目是《影子》,寫一個小女孩和她的影子互相交換,她變成了影子,影子取代了她。

她沒想到這篇故事後來被語文老師特意列印了出來,在幾個班級之間分發流傳。

翩翩一時之間成了五年級的名人。被人叫「小作家」的時候,她總覺得很難為情。但是姆媽引以為傲,小心翼翼收著這份東西,到處去拿給別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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