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老大心裡,趙恩佑如此偽裝下,更像無血緣的家人。你說是不是?他親爹親媽都沒把老大當過人看,反而一個陌生人管著他的安危,吃住,悉心教導。你讓老大怎麼不感動,怎麼不牢牢抓著他的光?」
宋恩說著。
裴二靜靜聽著,心裡不是滋味。
陸央生前過得太痛苦了。
宋恩說到這,看了看老大,十分內疚。
「時間過去太久了,有很多事兒,都記不起來了。老大……他很抗拒有人從後邊抱著他的小腹位置。」
「為什麼?」裴二急於了解陸央。
「有一天,老大養的那隻貓誤食了毒藥,痛苦發瘋,抓傷了趙恩佑,也抓傷了老大。」宋恩看了一眼裴二,嘆口氣,「老大不怕疼,緊緊抱著貓,那貓失去理智,痛到咬著老大手背,四隻爪子一頓抓撓,把老大手臂抓得血肉模糊。可他就是哭著不鬆手,他求趙恩佑救救貓。」
趙恩佑無能為力,說了句「一隻貓而已」。
「很快貓死了,老大的血染在貓毛上,染紅了淺青色長袍。他就靜靜看著死在手裡的貓,托在小腹位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趙恩佑勸了很久,老大不吃不喝就那麼抱著貓,一整天。只要趙恩佑靠近他要拿走貓的屍體,老大就會轉身躲避。後來趙恩佑選擇從背後抱住老大,搶走了貓。」
秦川:「原來他喜歡小動物,還有這個麼前緣。」
「所以,他對從背後抱他的行為,產生了不可磨滅的應激反應。」裴二懂了。
「單單是這一件事兒,老大不至於。「宋恩,「趙恩佑奪走了貓,扔給下人後,並沒有鬆開瘋狂想要搶貓屍體的老大。可能是看到20出頭出落得更加漂亮的老大,加上那些血的刺激,讓老大看起來特好欺負吧。趙恩佑有了歪心思,就這樣把人抱著拖進廂房,撕扯老大衣服,說心悅他。」
「變態!」裴二情緒激動,大罵,「怎麼可以這麼欺負陸央!」
「趙恩佑的獸行,讓老大的天塌了。那個男人把自己的玩意兒掏出來,老大感覺到了硬邦邦的觸碰,人一瞬間失控,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生猛無比,直接給趙恩佑斷了根。」
「幹得漂亮!」秦川聽得提心弔膽,「然後呢?」
「然後老大又被關起來了,沒過多久就被趙恩佑抓著去法陣。老大才知道,趙恩佑對他的解救,徹頭徹尾是一場騙局罷了,他始終活在陸家人的掌控里。」宋恩搖搖頭,「這種事兒要放在我身上,別說過了五百年,再過五百年,我可能都沒有老大現在這麼堅強。」
「用慘絕人寰形容都不為過。」秦川無奈。
「其實老大做陣眼,不用剜心,那只是趙恩佑的報復。」
「媽的!」裴二飆髒話,氣得額頭起了青筋。
宋恩又說:「以前那個年代沒有抑鬱症這個說法,我是後來才知道老大有些情況是抑鬱症表現。」
「他做鬼王那些年,偶爾意識清醒,做得最多的事兒,就是自虐。他好像不知道疼,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還笑,又不讓我管。」
「不過這幾百年好多了,脫離那些環境,不再去想那些人和事兒,老大沒再自虐了。就是……挺消極的。」
「是,」秦川點頭,「只有和小動物鬼在一起,他才會笑。他很喜歡做冥寵師,沒見過哪只鬼這麼愛上班。」
裴墨看著懷裡的陸央,心疼地擰在一塊。
「老大做鬼回到陸家,把趙恩佑折磨夠嗆。那些欺負他的人都被老大折騰死了以後,魂魄留在了陸家老宅,不死不滅,重複著一生又一生的漫長恐懼。」宋恩說,「直到現在,陸家老宅鬧鬼的事兒,成了民間奇談,和網紅打卡的熱鬧地方。」
「其實我倒是希望老大能解除陸家老宅的幻境。他沒有放下,沒有消除恨意。他不可能和生前發生那些事兒和解,只會一直痛苦,他只是不和別人說。」宋恩說,「我知道,他偶爾會去陸家老宅,飄在陸家老宅的上空,一待就是一天。」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們活該反覆痛苦!」裴二咬牙,很不解氣,「但你說得對,他沒放下。」
陸央也很痛苦。
「太慘了,我的央央。」秦川紅著眼,他從沒聽宋恩提起過陸央的過去。
「會放下那些痛苦的,一定會放下的。」裴二撫平陸央昏睡著還擰著的眉頭。
「剛才是我冒犯了,我以後會注意,我會讓他忘記過去。」裴二抱著陸央,緊了又緊。
「希望你說到做到,」宋恩神色嚴肅,語氣也犀利起來,「我就這麼一個老大,是他把我從法陣里解救出來。他的事兒,是他死的那一刻所有怨氣展現出來的,走馬燈一樣的悽慘一生,震撼了我很久。你知道他有多善良嗎?他明明有能力修復作為鬼的心臟,可他卻在被極度想要報仇怨氣導致失去理智的時候,注意到了我,修復了就要碎成灰塵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