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把這句話當誇獎,「一向如此。」
裴再看著他,「我以為你更想知道,我們是怎麼確定的你的身份。」
小段臉上的笑意有一瞬間的凝滯。
裴再倒掉了快涼的茶水,重新燒水,燙杯,沖茶,他做這些事情,總是不慌不忙,每一步都停頓地恰到好處。
少頃,他把一杯澄亮的茶湯放在小段面前。
「關於你的身份,該你知道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裴再道:「但是如果你等不及,想試著猜一猜,我也不攔你。」
說罷,他站起身,和不鑒不咎一起離開。
小段看著裴再離開的背影,他的衣擺在走過轉彎的時候劃出一道流暢的弧度,他總是這樣從容,找不到一絲一刻不體面的時候。
院中的桂花樹忽然晃了晃,紛紛桂花落在裴再身上,細碎的花朵從他頭髮上略過,又滾動著落到地上。
裴再回頭,小段站在欄杆邊,又踹了一腳桂花樹。
他手裡還拿著裴再給的那杯茶,喝茶跟喝酒一樣,一口乾了。
「真是不公平,你什麼都知道,可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小段似笑非笑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長著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卻一定要藏著這麼多秘密,裴再,你比啞巴還可憐呢。」
裴再低下頭,慢慢拂掉身上的桂花。
他回頭看小段,「很多話不能說,偶爾我也覺得有些堵得慌,但是看到你這樣氣急敗壞的樣子,又覺得這感覺不賴。」
小段一張臉冷下來,裴再沒再管他,逕自離開了。
安順是正院裡伺候的小廝,外院的那些人總是羨慕他可以出入正院,但其實真到主子身邊,他還很不夠看。
不過安順最近結交了好運,起因是因為他被哄走了一串銅錢。
哄他錢的人是小段,頭天安順在外院看見小段,小段哥哥長哥哥短的叫,叫的安順心氣兒很舒坦,於是幫他進了正院。
隔沒幾天,小段住進了正院東廂房,穿上了耀眼的華貴的衣裳,一下子成了人上人。
安順沒有心生怨懟,他其實是個老實人,只害怕之前怠慢了小段,會被小段報復。
在小段提出借錢的時候,他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銅板,但是藏下了一小塊碎銀子。
安順不知道小段看沒看出來,小段總是笑嘻嘻的,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像是要把人看透。
小段用那一串銅錢贏了別的小廝一大堆銅錢,他把這些錢都還給了安順,自己只留下了一個骰子。
從那天之後,正院裡就開始賭錢了。
不鑒想不明白,這些人怎麼就這麼願意陪小段玩,幾個銅錢就把他們身上的賭癮都勾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