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林樾怎麼會在這裡。
可夢中發展的急迫不因他的不解而停滯,眼前如玉少年似是擔心,竟扶住窗欞,探出大半身子就為了拉住還吊在半空中的他。
玉白的指尖,是那樣在拼盡全力伸向他。
梁映像是被什麼蠱惑,明知夢境,他卻沒有恥笑這一刻的荒誕。而是同樣伸出手,於空中緊緊交握住。
清醒夢依託於白日之景。
竟清晰又合理。
林樾沒有那般功力,他那樣拉住自己往屋中拽後,兩人並沒有平穩地落入房間,而是因為受不住兩人的衝力,林樾整個人被後來的他壓在身下。
白色的裡衣因為過大的幅度褶皺在一起,微敞的領口又拉開了兩分,玉白的肌膚正對著梁映呼吸之下。
梁映喉間滾過一絲隱晦的乾渴。
「梁兄,他們要進來了。」
身下的少年顧不得摔落的疼痛,清雋的臉上寫滿焦急,一口喊著不肯改回來的稱呼,溫暖的手掌抵在梁映胸口,微微推搡著他起身。
那力道不大不小,成了一顆墜在他心口的落石,悶堵著他,將清醒與夢境之間的界限徹底模糊,而此刻砰砰的破門聲又一次在耳邊響起。
他沒再去想林樾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為何會在這關鍵關頭成了救他的人……
他只知道,下一步,他們該躲起來了。
梁映起身後,沉默地拉起躺在地上的林樾,視線卻往房中那蒸騰著熱汽的一隅角落固定。他像是怕打破什麼禁忌,沒有踏步。
「來不及了。」
可身邊之人不曾在乎他晦澀難明的心思。焦灼的氛圍讓少年自然而然沒有放開與之交握的手掌,牽動著他,往木屏風後跑去。
海棠花瓣還是那般嬌艷地散落在目前還沉靜的水面之上。
梁映視線上移,來到了少年面上,手腳關節像是陳腐失修的轉轂,充斥著滯澀,不推著便動不了一步。
「屏氣。」
果不其然,少年等不及他。
雙手按著梁映的肩,將他往水裡推去。
眼前景色驟然傾斜,忽而這瞬息,一絲神智在混沌中纏上了梁映。
他想,林樾不是女子,留他一人要怎麼裝得像舞姬,騙過那些人呢……
於是,他在跌進水中的最後一刻,手臂比去思索解決方法的理智更快一步攬上了少年的腰肢,勁瘦的腰間他幾乎可以一手攬過,而少年又對他不設防。
水花四散之下,他與他,一道沉入水面。
水面之外的聲響,梁映不再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