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早有預料,但事到臨頭,季音心底卻徒然湧起強烈的不舍。
情念與理智在不斷的拉扯拔河,猶豫之色在季音眼底來回浮動,她神情間顯露出濃濃的掙扎。
「阿音?」
花滿樓眉峰蹙起,擔憂的望著季音恍惚的神色,不由伸手握住了她的柔夷輕聲喚道。
「七哥,」季音微微一震,像是突然回過神似的反手握緊了花滿樓,「昨日中午,我收到了師尊的飛鴿傳書……」餘下的話音漸漸消失在空氣里,季音眼中似有猶疑,「七哥,我已許久未曾回師門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花滿樓體貼的沒有刨根問底,善解人意的開口道。
季音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翻騰的暗色霧氣,她的一隻手緊緊的握著花滿樓的手掌,緩緩露出一抹淺笑。
然而長袖下那隻手已經緊握成拳,隨著心裡的掙扎越來越深,她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重,指節都微微泛著白,圓潤的指甲深深的扎進了掌心的血肉里。
微微的痛楚襲來,她的眼中如水般瀲灩如星辰般溢滿光芒的情念一點點褪去光澤,最終沉澱在眼底最深處,眸子裡只餘一片古井無波。
心上的隱痛猶在,密密麻麻的不舍酸楚似波浪泛動,然而季音的神情已經冷了下來,伴隨而來的卻是但丹田裡如沸水般翻騰起來的內力,恍惚之間,她似乎觸及到了天魔大法最高層的壁障,仿佛只要她稍一用力就能輕而易舉的擊碎阻礙,徹底進入天人之境。
成就自開宗立派的祖師後,陰癸派數代以來再無能人達到的武學之境!
「阿音,別擔心。萬事有我……」
花滿樓沒由來的感受到強烈的心悸之意,莫名的心慌突然湧現。但察覺到季音的周身極低的氣壓與心焦浮躁之意,他下意識的忽視了心底湧來的不安,伸手伸手摟向季音,「此事亦是我失禮,不曾考慮周全。若是季宗主怪罪,也該由我一力承擔。」
「七哥,你這心急的模樣兒可真有意思!」
季音順勢倒在他的懷裡,熟悉的溫柔氣息如春風般溫暖的吹拂在她耳畔,她調侃的輕笑道,「師尊待我素來親厚,疼惜尚且來不及,怎會專程跑來興師問罪?若當真因我私自許下終身之事而來,陸小鳳這小身板可受不得我師尊一掌!哪裡還有機會跑到七哥面前來邀功?」
更何況還有楊素在,他若是動起手來,天下間有幾人能是他一合之敵?
「那……」花滿樓聞言愣住。
隨即反應過來,關心則亂,他確實是想差了。
「江湖風起雲湧,我久不回隋國,已是生出了許多變故。」季音喟嘆道,「昨日我接到師尊傳書,信中隱隱有傳位之意。此去宗門……」餘下的話,季音沒有說完,但話語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花滿樓嘆了口氣。
季宗主不是為責難而來,讓他心中著實鬆了一口氣。
但對花滿樓而言,季音回國繼位也絕非是件幸事。一旦成為陰癸派的宗主,她身上擔了門派之重任,也很難像如今這般與他琴瑟和諧,悠閒度日了。
江湖多紛爭,哪怕季音不欲參與,但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整日裡想著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