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段時間胡醫生除了給他們念小說,還會念一些別的報紙,跟他們講講外面的事情,他們就知道日本了。
他們感染的既然是日本血吸蟲,那肯定是日本人要害他們!
這些醫生試圖解釋,但老百姓認死理,不那麼好解釋。
更何況,沒必要跟一群已經快要沒命的村民吵架。
他們只能道:「反正釘螺是有害的,殺釘螺是好事。」
這些老百姓,也就繼續殺起釘螺來。
上海,租界。
《申報》編輯部,負責副刊的汪編輯,剛得知血吸蟲病的傳播,跟釘螺有關。
他們知道這消息的時候,其他報刊,肯定也已經知道。
明日,怕是有很多報紙,會刊登此事。
想到之前收到過相關投稿,但自己並未相信,他懊惱不已。
原本他們《申報》可以率先刊登這個消息,拿個頭籌,現在卻只能泯然眾人。
最要緊的是,那位給他們投稿的,應該是個有本事有背景的人,在他們不刊登這人的文章之後,這人怕是不會再給他們投稿。
汪編輯懊惱不已。
他想了想,讓助理將之前那人投稿的文章找出來,準備刊登在報紙上。
他希望這能讓那人高興一些,不要記恨他。
同時,他也打定主意,往後要多關注陌生人的投稿。
譚崢泓今日沒去孤兒院那邊,他父親要帶他去參加上海一個大商人的壽宴。
這壽宴辦的是中式的,他進門後,就見四個八仙桌被合在一起,上面鋪了很大一塊桌布,桌布上面,則擺放著層層疊疊,或大或小的壽桃。
譚崢泓跟在父親身邊,和自己父親一起,用微笑應對他人的搭話,時不時說一句:「抱歉,我們不會說吳語。」
怪累人的。
時間一長,譚崢泓就受不了了,他從自己父親身邊溜走,去了角落裡,和一些文人打扮的年輕人一起玩。
也是巧了,他剛過去,就聽到那些年輕人在用北京話討論《雙面魔君》。
「這書著實好看。」
「我也喜歡這書。」
「書里說孟佑『扮豬吃老虎』,說得當真貼切。」
譚崢泓聽到,只覺這些人都是知音。
他正想說點什麼,突然有人道:「這麼一本莫名其妙的小說,也不知道你們為何會喜歡。」
譚崢泓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個滿臉倨傲的年輕人。
這人道:「這書的描寫過於直白,沒有絲毫意境,作者還只會用一些簡單的文辭,毫無文采,我是一點不喜歡的。」
「青菜蘿蔔各有所愛,你不喜歡我喜歡。」譚崢泓立刻道。
這人看了譚崢泓一眼:「雲景人品有問題,你竟然還喜歡他?」
「雲景先生哪裡人品有問題?你別胡說八道!」譚崢泓道:「我正在建孤兒院,雲景先生已經陸續為孤兒院捐了五百元!」
這錢是讀者捐給大頭菜的,但云景先生自己拿了也無妨。
但云景先生沒有拿,全捐給了孤兒院。
這人道:「現如今江蘇血吸蟲病爆發,死了很多人,他竟將之寫在小說里,用別人的痛苦取悅讀者,這不是人品有問題,又是什麼?」
譚崢泓道:「雲景先生寫這個,也是想提醒百姓小心血吸蟲病。」
譚崢泓每天早上,都會第一時間看《新小說報》。
裡面寫的跟血吸蟲相關的內容,他早已看過。
他是個單純的讀者,其實不太去想作者的深意,當時就只覺得這一段看得很痛快。
至於雲景先生將血吸蟲病的症狀寫在書里,他並不覺得有問題。
之前雲景先生,不也將抽大煙的人的症狀,寫在裡面?
更何況,孟佑面對受害的普通人,一直都心存憐憫,還盡力幫忙,這不寫得挺好?
他喜歡看孟佑當救世主。
「他真要存著這心思,為何要寫血吸蟲病跟釘螺有關?我看他就是故意誤導百姓!」這人冷笑:「用他人病痛吸引眼球,雲景人品有瑕。」
譚崢泓跟著冷笑:「雲景先生背景不一般,說不定那血吸蟲病,當真跟釘螺有關呢?即便沒關係,這是一部小說,如何寫又與你何干?這世上寫鬼神的小說也不少,你怎麼不說那些小說誤導了百姓?」
那人道:「你就這麼護著雲景?簡直像他的一條狗。」
譚崢泓反擊:「到底是誰在到處亂叫?」
兩人正爭論,突然有人問:「你們在說血吸蟲病和釘螺?這件事,這麼快就傳開了?」